郭木尔当然还是那一套不知道在哪儿看来的戏文中的说辞,巨锤往前一指,瓮声瓮气的大喝着。
高慈懿一开始对于郭木尔倒是没有太过的在意,主要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后的那些看起来足足数千人马、装备精良的龙骧骑身上了,
城南门的情况虽然高慈懿没有亲眼看见,但是闻着空气中弥漫不散的血腥味他都能知道,恐怕安逸在那边打的并不顺利,如果眼下再把这数千精骑兵放过去,对于城南那种紧绷着一根弦的局势,很可能就是要面临崩溃了。
所以想到这儿的时候,高慈懿是打算尽量把这群精骑兵给拖住,便有模有样地跟着郭木尔一个戏班子出来似的,挺枪往前一指,同样大喝道
“呔!鼠辈!本帅斩将如削草,跨马走西东,两膀千斤力,手上一杆银枪无人可敌,岂容尔等放肆!”
高慈懿从小听的戏文可比郭木尔多多了,郭木尔他颠来倒去就会你那么一句,只不过战场上没有人跟他对答罢了,这好不容易碰上个搭茬的,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一脸尴尬的只顾大锤往前一指,
“你他娘少废话,休要挡在爷爷马面!”
高慈懿盘算的就是激这小将跟自己缠斗起来,大不了手上让他几招,只要拖的他身后的精骑兵不动,就算是事成,遂故意激他道“鼠辈!可敢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郭木尔这一听,想来这还是他碰到的第一个主动跟他挑战的夏将,他这一点就炸的性子能摆摆手说我要去支援南门不跟你纠缠?
想都不要想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绝对不会怯战的,兴奋的两柄翁金锤在头上“咣咣”这么咂了两下,大叫一声“好小子,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然后郭木尔不出意料的大锤朝后面一挥,“你们谁都不许动!”
说罢就催动战马,冲将了过去。
高慈懿这边还一脸的纳闷他的话呢,等我?等我什么?
但是也来不及他多想,舞过手里的银枪,纵马就跟迎面而来的郭木尔剿杀在一起,
“锵!”
冬日里的西北比起南国,向来都是白天更短,夜晚更长,可即使再漫长的黑夜,也再不能撑住晨曦耀眼的光芒,
城中马上的安逸,已经开始清楚地看到远处天边那即将要升起的一抹朝阳,他跟金铭尹约定的天明时分,眼看就要到了,留给夏军的时间,可真的不多了。
此时的南门,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呐喊声与残叫声交织着,血光与刀光辉映着,无论是地上还是城墙的青石砖上,都已经染上了大片的殷红,猎猎招展的战旗,早已如风中败絮,歪插在墙垛上,等待着最后一缕将它折下的,
厮杀了近一夜的夏辽两军都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了,冰冷的尸体就像是一张苍白恐怖的地毯,铺在了城外的黄土地上。
火器营所带给整个夏军的优势,随着一杆杆火铳的呼啸和城下步卒的奋力拼杀,已经逐渐地被扩大,两军对决的锋线也从城门洞出一直被夏军推进到了城外,
这样看来其实越打下去,对于夏军来说是越好打的,
因为城外的空间当然是比小小的兰州城内要大的多,更利于夏军这种大军团的展开。
而对于辽人来说,就像是拦截在江河上的堤坝一样,一旦被夏军这样渐渐的冲开,每往后退一点儿,就几乎是没有办法再往前推回去的,
此消彼长之下,应该是夏军胜利在望。
不过,一直在冷静观察着局势的安逸心中却没有任何一丝的欣喜,反而看着夏军缓缓往外推进的锋线眉头是越皱越深,尽管知道姜尚、廖瑛、江云包括赵凌风在内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是在尽着最大努力去搏杀,但是所换来的推进速度并没有完全解除安逸的忧虑,
主要还是在于这第一,辽人一定会有后续的兵马再添上来的,但是夏军却没有任何后援了,到了天明时分,不断添油战术的辽人一定会耗尽夏军的最后一丝气力,
其二便是这城上的火器营,巨大的杀伤同样伴随着巨大的伤亡,甚至现在火器营对于安逸来说就是一次性的军队,如果不利用火器营轰出的优势一鼓作气杀出去,那么等到火器营伤亡殆尽的时候,又该是辽人的箭雨支配战场了。
可即便是心中有此种担忧,安逸对于目前的战局也是无能为力,看着一个个搏死拼杀的将士,只能说是祈祷辽人的后援不要来的那么快。
而城外的辽人军中也好不到哪里去,萧燕儿紧盯着城南门修罗场的那张俏面已经是寒的不能再寒了,对于她来说,这场本应该是以极小代价换去兰州城和城中夏军主力的战役,打到现在,已经是远远地超过了她能承受的伤亡,
与其说她在等郭木尔的龙骧骑、在等老帅从大营调过来的援军,还不如说她对于城中蜀、陕两地人马这块鸡肋是舍不得松口。
从战争开始的时候,萧燕儿的脑中就已经盘算好了自己手里的兵力,以及对于下一步兵锋所指所需要的实力,但是这场战役一开,让她对于之后的计划所能投入的战力,简直是缩水了之后再缩水。
但萧燕儿心里清楚,在脑海里每减少一份预算兵力,计划实施过程中就会多一分风险,每多一分风险,她以后整个棋盘陷入僵局的可能性就越大,
此时此刻,她手里攥着马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