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众目睽睽下,我如一阵风般,扑到了白澍的怀里。
周围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可他却一动不动任我抱着,既不推开,也不回抱,就这么一声不响、没有任何情绪地享受着我主动的示好。
好久好久。
我垫脚,附在他的耳侧,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他,“最近,会有一个穿白衣服的男孩子出现。他很漂亮,耳朵上至少有三个耳钉,手上也戴满了各种戒指。你要小心,因为他想要你的命。”
最后一个字说完,我放开他,转身走向姑妈,不去理会他此刻的表情。
我们坐了近六个小时的车。
从北向南,从都市到郊区。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斜斜落下,两旁柳绦飞舞,地上花团锦簇,红色的云,金色的水,衬得穿着旗袍的姑妈愈发风雅,远远看去,宛若画报上的女郎。
微风拂来,她站在那里,仰头,闭眼,张开双手,感受着风的力量,“还是家里的空气好呀……”
注意到我在看她,她回头,笑道,“小悠,喜不喜欢这里?”
打量着眼前古典巍峨的大门,以及门口那两个仪态端庄的石狮子,我点了点头。
“那就别愣着了。”她说,“园子里已经准备了荷花宴,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直到漫步在园中,看着满园景色,我终于理解了白澍口中的“园林夫人”代表着怎样一种称赞。
外面是现代社会,这里却是17世纪的古老模样,假山湖石,千岩万壑,步移景易,精雕细琢。
廊轩、亭桥、斋馆、楼阁……这些以往只能在书上看到的描述的建筑,此刻全部出现在我面前,若不是一身连衣长裙,我几乎以为自己穿越时空,来到了梦中。
脚下是鹅卵石铺成的曲折小道,小道尽头,有一方大池。池中养鱼,还植睡莲,当我们路过的时候,水里的鱼儿仿佛通了人性,全聚集上来,扑哧,扑哧,对着我们摇尾吐泡。
“夫人回来啦。”
我正准备将手伸到水里逗鱼儿,对面冷不丁响起一道男声。
我抬头,看到说话的男孩年纪与我相仿,一身改良版的黑色中山装,修身、挺拔,额前几缕碎刘海,气质温润,容貌俊秀。
他一面熟练地接过姑妈的手袋,一面递上怀里的披风,声音清澈宛如泉水,“晚上会降温,夫人若决定在水榭用餐的话,最好还是加一件外套。”
姑妈说:“一定要在水榭。因为只有那里,才能用‘曲水流觞’。”
“明白了。”他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姑妈回头,见我一直盯着他们,笑道:“哦,还没给你介绍,他叫小安,算是我的……恩……助手。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
助手?
我暗暗猜测,难道跟白池一样,是这里的管家?
小安微笑,“杜小姐。”
“你好。”我说,“你叫小安,我叫小悠,我们名字很像。”
“是么?”他的表情没有变化,“那真是我的荣幸。”
晚上七点,我们坐到了姑妈口中的“水榭”。
水榭水榭,顾名思义,是一个坐落在水边的屋子。为了便于人们欣赏周围的美景,所以四面开敞,并没有多少遮挡之物。
正中央是餐桌,只是这餐桌跟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是椭圆形的。
椭圆形里面又有一条环状的水道,左进右出,连通外湖,我们坐上来的时候,水道已开通,潺潺流水从面前流淌而过,速度均匀,清澈见底,看得我新奇万分,完全想象不了这顿饭会怎么吃。
姑妈不忘给我讲解关于园林的各种知识,什么中轴线啦,借景、缩景、障景、隔景啦,甚至建筑物的起名都有着特别的讲究:
“比如你今晚要住的涵秋馆,‘馆’这个字,有起居、客舍之意,外面经常会看到一些所谓的‘宾馆’,便是取自这个了,只不过更客气一些,加了一个‘宾’字。”
“还有我住的地方,叫立雪堂。‘堂’一般表示一家之长的居住地,是对正房的称呼。现代人经常提到的‘上得厅堂’,‘下堂妇’,就是用来形容正妻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住了。
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我看到远处湖面飘来了一朵又一朵的荷花。
姑妈示意我:“菜来了。”
菜?
难道——是这些荷花?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些荷花整齐有序地从湖中飘到水榭,又经过特定的轨道,入了水道,最后来到我们桌前,在回转的桌子上循环往复,一切都是那么神奇,又是那么高雅。
“这是荷花宴的第一道菜,叫花瓣蒸丁。”姑妈说,“你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是初秋,已过了荷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只能用些假花。明年,等明年夏天,我保证让你吃到正宗的荷花。”
说话间,小安默默从水里捞出了第一道菜,放到我跟前。
我仔细打量,果然如姑妈所说,荷花是假的,但那纹理、那色泽,几乎可乱真。我伸头,发现荷花下面还有个底座,想来这菜能从湖的另一边飘来,靠的就是这个了。
“第二道菜,荷花海上鲜。选的是时令海鲜,你尝尝看。”
很快,第三道菜上来了。
“泰酱荷花卷。”
第四道,
“荷花咸香鸡。”
第五道,
“荷花游水虾。”
第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