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与溪北留在原地,连吞背着寸心继续向上。
“你别把我琴压坏了。”连吞嘱咐道。
“遇到危险先逃命,”溪北对寸心说,“别管连吞。”
寸心知道连吞肯定与溪北做过什么交易,也只是听听而已。
两拨人分开,寸心一路跟连吞套话。
“你知道我是哪里人,为什么?”
连吞回答:“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那你也知道溪北的身份,是吗?”
连吞似乎觉得很好笑:“我也是知道他的名字后才猜到的,要让我凭空猜,真的猜不到。”
寸心踢了他一脚:“你在嘲笑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连吞娓娓道来:“是差太远了,纵使他待你的诚心不错,你就没有想过,仙无寿数,百年之后,你金丹散去,迈入化神,转眼得道大成,将要升天,而他却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很快化作一把枯骨,一掊黄土,吹散到天地间,那时你便知道,色迷人眼,情乱人心,什么红尘滚滚,弱水三千,都是泡影,都将蒸腾,于是你心灰意冷,孤身离开,再也不要回到这个这悲伤的人间了。”
“……你多大年纪了,怎么总是充长辈?”
“我很年轻,不过充你的长辈也绰绰有余了。”
“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呢?”
寸心叹了口气,没注意又把家底给抖了出来。
“所以我至今仍是金丹初期,以后也不想再好好修行了,只要不到化神期,还是百年寿命。”
连吞循循善诱:“你想为他放弃长生,那你问过他的想法吗?”
“还用问吗,他只是想陪我走一段路,这次还魂丹在我体内,大好的机会,能让我沦为凡人,给他怀胎生子,结果呢?”
连吞有点惊讶:“你还挺清楚的,不过若他真的趁你之危,你也不会爱他了,不是吗?”
“谁知道呢,我也说不清,”寸心低落地说,“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回连吞真的吃惊到了:“你爱他能到这种地步?那可太险了,我原本打算,他若负了你,我就杀了他……幸好幸好,不过你这种消极的想法是家里学来的吗?我要明确告诉你,并非如此啊。”
“你是这样的性情中人吗?”寸心费解,“居然很重情义?”
“看不出来吗?”连吞也叹了口气,“我父亲就曾为我母亲放弃了长生,两人同去了,所以我平生最恨负情之人。”
寸心沉默一会:“……他们两个情投意合,恩爱白头,跟你恨负心人有什么关系?”
连吞厚颜道:“他们负了我啊!”
寸心:“……”
四层吹过微风,云雾将上层遮住,无名看不见连吞两人的背影了。
溪北与她相对沉默。
过去了很久,无名听力超常,忽然听到一段乐声。
“楼内有人奏乐。”
溪北警惕道:“什么乐器?”
“听不出,”无名说,“我不懂乐器。”
“形容一下音色。”
无名贴在楼侧,闭眼细听:“低沉深远,并不出众。”
“能听出意境吗?如彩云逐月?”
无名皱眉:“不……”
“如春雪初融?”
“不。”
“如石破天惊?”
“不,”无名打断他,“我脑内没有任何画面,你说再多我也听不出。”
溪北无语,只得将手贴在木墙上,那木头无声无息地让向两边,慢慢变薄。
“你还有木灵根?!”无名震惊,“你是四灵根?”
溪北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不用再动了,”无名制止他,贴上薄墙再听,“这乐器内有丝竹铜铁……共二十四个细腔……”
“是笙!”溪北略显惊慌,“继续听,有人交谈吗?”
“还在奏乐,”无名听了一会,“停了——‘霜妃一曲,艳压老夫满座桃李,果真似你曲中伯牙’。”
溪北震怒:“高山流水你都听不出来?!”
无名嫌他烦,摆摆手继续道:“——‘只是不知《箫韶九成》,练的怎么样了?’
“——‘《箫韶九成》乃是琴曲,笙箫仅只能做配乐,请不到琴师,我练得再好也没用。’
“——‘玉郎君也曾凭一管洞箫奏完全曲,难道霜妃自认低他一头?’
“——‘奏完当然可以,只怕效果不尽如人意,你只听到一声凤鸣,就奉为神迹,哪来的气度去享用这操纵鸾凤、百鸟来仪的神曲呢?’
“——‘这也不过是个传说,老夫更相信眼见为实。’”
“——‘等找到正经的琴师,你自然就知道了,我今日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去鸣凤阁坐坐,只是召不来神迹,魏宗主不要怪我。’”
“……”溪北捂着额头,“怎么这么倒霉?连吞不是说鸣凤阁鲜有人至吗?”
“你把木墙打开,我去引开他们,”无名当机立断,“我们在外面上不去,他们两个打起来没人能动手。”
“墙如果打开,内外风压过大,遮不住动静,”溪北思忖着,“而且我虽然有木土灵根,能穿墙而过,但开不了一人那么大的洞,你怎么进去?”
“等他们走了,你只开一个小洞,够我头颅大小,我用缩骨术进去,将洞尽量堵得严实一点。”
“可以。”
两人等了一会,溪北又说:“霜妃就是妖女蓝霜吹,她身边跟着的大护法高义,是合欢殿最难对付的人,连吞曾说高义会用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