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无非就是走亲戚。大年初一的习俗是走关系最近的亲戚,齐家的习惯是要将齐父这边的亲戚走完,当然也包括齐方舟三个事业有成的表哥。那三个表哥都是齐方舟大姑妈的儿子。其中一个过继给了齐方舟大姑父的哥哥,虽说是过继,其实也就是从左边的房子走到右边的房子的事儿,根本就没隔远,这些年,这三个儿子有钱有权了,除了在各处置办房产外,也是将自个的老房子重新翻新,三栋别墅整齐地罗列成一条直线,颇为壮观。他们平时都各自在自个城里的小家,家里就四个老人。一到周末或逢年过节便拖家带口全都回来了,乌压压满屋子的人。这两年去大姑妈家拜年成了苏月最痛苦的事,因为三家那无处不在的炫耀和高人一等的姿态让苏月全身都像长满了虱子般不自在。所以今年,苏月决定不给自个找不痛快了,临出门前她对齐母说脚还有些痛,让方舟带俩孩子去就行了。齐母虽不欢喜,倒也没有强求,只让王钦带着子珏一起去,毕竟子珏也是在这生活了年,那些长辈对他也是颇为照顾,既然回来了过年去帮大爷爷,姑奶奶们拜个年也是应当。苏月便在床边陪着小宝玩耍,小宝是个小机灵鬼,看到苏月就往苏月身上扑,流了苏月一身口水,她一把抱住这个小肉丸子,一边和旁边的齐美方说话:“姐,姐夫是准备做什么生意?”齐美方答:“说是做贸易。他哥是学这个出身的,我不是太懂。不过王钦说现在网上生意不好做了,想和他哥做,怎么啦?”苏月沉默了一下,拿捏着小宝肉乎乎的小手指,半天才低声说道:“我想方舟能跟着姐夫一起去做生意。”齐美方失笑“那行呐,跟着他姐夫去搬货也不错。不过苏月,这是你的想法吧?方舟同意么?”苏月为难就为难在这里:“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我还没有和他说,不过想也知道,他恐怕不会肯去。”齐美方很赞同:“方舟现在装修才步入正轨,而且找他装修的也不少,苏月,我觉得他做这个可能更好些,毕竟如果跟了他姐夫,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苏月心乱如麻,她也知道,可是这真的不是长久之计,来钱也太慢,远不如做生意。但做生意投资期也很长,还不知道是否能盈利,虽然贸易可能还好些,但到底是不清楚情况的苏月想得头很疼,突然噼噼啪啪的鞭炮身想起来,小宝惊了一下,哭了起来,苏月把小肉丸子扔给美方哄,出去帮齐母的忙,暂且将这个话题抛到一边。
都是就近的邻居来拜年。苏月忙着泡茶的功夫余光瞥见齐父正站在出口出瞭望外边,像是等什么人。苏月心里了然,他这是等他那几个外甥呢,每次齐方舟的表哥来看望舅舅,都能让齐父自得很久,不是说有当官的亲戚腰杆都要硬些吗?现在齐父就是这个状态,自个子女不争气,不能光他的门楣,自然喜欢有出息的外甥侄子的。苏月叹息,心里委实不是个滋味,更坚定了一定要齐方舟出去的想法。哪怕不为挣钱,男人志在四方,不应该局限在方寸之地,在外边增长点见识也是好的呀,当然也不要太久,太久了苏月又会觉得他不顾及老婆孩子苏月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打发时间。
齐父的几个外甥姗姗来迟,临近了中午才过来。同来的还有齐方舟的两个堂哥,是齐方舟大伯家的两个儿子,齐父与齐方舟二伯之间有些历史很久的嫌隙,来往也是面子情,倒是和方舟大伯家总得很是亲热。两个堂哥也混得相当好,都是在外发展,只有过年才回来,其实齐父几兄弟姐妹也就齐父的家境最不如意了,几个表哥和堂哥还有表嫂、堂嫂还有几个小侄子乌压压的站了一屋子,几人对着齐父说了几句吉祥祝福的话,和许久没有见过面的齐美方表示了思念之情过后,不顾齐父极力留饭的挽留又急匆匆的走了。等一群人走后,齐父就有些郁郁,到了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高谈阔论,齐美方是惯会察言观色的,她看出来父亲情绪低落,自然也知道父亲的心结在哪,当着弟媳妇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委婉的劝自个的父亲:“爸,方舟现在很能干,很快房子建起来,就什么都不用想了,爸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苏月面无表情的扒着碗里的米饭,心里如明镜般清楚:齐父现在还不够享福么?天天和几个战友打打牌,看看手机,看看新闻,一天就过去了,还要怎样?现在不高兴只是因为自个儿子和媳妇比不过他的那些侄子侄媳,让他脸上无光罢了。齐父听到女儿的话并没有得到宽慰,反而把怒气给激了出来:“靠他?哼,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他,都三十多岁了,还一副立不起来的样子!我都懒得说他!”旁边的齐母很护短,也很霸气,把筷子一摔:“方舟怎么了?老齐你别在大年初一自个找不痛快啊。他除了过年有时间之外哪天在家歇啦?你别不知足!”齐父照例是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苏月仍旧沉默不语,她没有什么可说的。齐方舟带着孩子和王钦还没有回来,应该是那个姑姑或大伯留饭了,不知道如果他在,听到自己的父亲这样评价他,他心里会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