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蒋捷《一剪梅·舟过吴江》
第二天苏月去上班,闻到一股香气,恍然察觉到,是桂花的香味。公司停车场前的桂花开得馥郁芬芳,谢得也很快,只一夜便散落了一地金黄,风起,花儿便随着风相伴去了天涯。苏月望着那一排排的桂花树怔怔的出了神。她想起了一些久远地、落满尘垢的记忆。
苏月高中三年,每次老师布置的关于‘人物’的作文,苏月总是写父亲和桂花。以至于后来,同桌在写这类作文的时候都能很快猜出来:“苏月,你又是写的你父亲吧”那时候苏月还没有意识到,听到同桌这样问,还很惊讶:“你怎么知道?”同桌嬉笑:“你哪次不是写你父亲呀?虽说写的内容有些差别,但总绕不开你爸和桂花!”苏月这才意识到,高中三年的作文总是在旧话题上打转,亏着自己还想写出新意呢!苏月那时候脸有些燥。然而现在看到桂花,苏月再写无法写父亲与桂花了。而只能想,是不是应该种株桂花树到父亲坟头呢?那么爱桂花的父亲,出生在桂花飘香季节的父亲能有散落在坟头的桂花与之长眠应该会很欣慰。苏月的记忆有些混乱,乱七八糟的。一会想到读书的时候父亲每回去送饭菜时含笑的眉眼;一会回到高考考得很糟糕,自己想上大专,母亲不肯,父亲紧锁的眉眼;最后都只定格在苏月最后看到的躺在一块杉木板上,父亲紧闭着眼睛的样子苏月头痛欲裂,她开始很讨厌这馥郁的桂花香气,因为它,苏月想起了很多很遥远很不愉快的一些记忆,苏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自父亲离开后,自己一方面很渴望挣钱改善目前的困境,一方面又无计可施,就像一头关在笼子的困兽,很想摆脱现在的笼子,又根本不知道从哪入手,苏月快疯的时候,一只手臂拍在苏月的肩膀上,是俞姐。俞姐看着苏月有些担心:“苏月,你的脸白得像张纸一样,你怎么啦?我很久就看到你在发呆,快开早会了,都不知道啊”苏月勉强笑了笑:“没事,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东西,有些伤心。很快就好了。我们进去吧,晚了主管又会说的。”俞姐善解人意:“嗯,走吧,不愉快的就不要想了,苏月呀,多思多虑容易生病的,你要学会看开,你得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放心,天塌不下来啦。”说到后面已经有点调侃的意思了。苏月听了心情好很多,便点了点,真心实意对俞姐笑了笑:“谢谢你,俞姐,我知道了。”
苏月人生已过去三十年,纵观自己走过的岁月,苏月猛地发现自己的一生似乎从未主动争取过什么,似乎都是被人和事被动的推着走:因为没钱,苏金珠说不上大学了,你得去打工挣钱,苏月虽很惶恐,很不愿意,但也没有胆子反对母亲的意见,当然也反驳不了;在亲戚那呆了半年,原本应该是要继续留在新店里帮忙,顺便谈个恋爱,但母亲说你不能找外地的对象,还是回来吧,苏月觉得母亲说的也对,太远了不好,所以断了谈恋爱的想法,回了家;谈了对象,相处了近两年,齐方舟的家里说要结婚了,苏月虽然那时候已经意识到了她和齐方舟之间存在问题,但仍没有勇气站出来反对这桩板上钉钉即将成形的婚姻,其实仔细想想,如果那时能够在还不确定是否能幸福的时候勇敢的对齐方舟和他家人说‘不,我们先不结婚,或我们分手吧’也许现在就是另一翻场景了。可是人生中的‘如果’从来都是用来事后追悔罢了,苏月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样的人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所以她只能奋勇直前,不退缩不后悔也不妥协。不能再被命运拖着走了,人生是自己的,路要靠自己走的,自己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不是在这伤春悲秋,感叹时光易逝,亲人不在。苏月慢慢的走着,脑袋逐渐清醒,苏月在心里对自己说:苏月,失去的已经永远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但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而且还要活得更好,你不能放弃,也不要急于求成,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房子的事儿急不来,我们还很年轻,面包会有,房子也会有的,苏月,加油!
苏月看着远处变幻的云,眼睛干涩,在闭眼的刹那,苏月突然想起了旧日里临摹过的一首很多人喜欢用的诗:时光易把流年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只是这太过文艺了,不适合苏月这种小人物,小人物应该相信那句古话:‘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苏月相信,只要自己每天做一点,总有一天能得到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