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八载,山下是五国争霸,三宗鼎立,山上仍是粗茶淡饭,平淡如水,红尘种种,皆是山下因果,与山上无关。
青城山下就是青城,在青城与青城山之间还有一个小镇子,叫西川。西川镇虽小,却是青城山上的道士下山的必经之路,因着不少人信道教神灵,也有不少人家。
济仙国沿用御天神国历法,济仙王也未曾改元,故而今年是圣平二十一年。
可是今年是哪一年重要吗?
连年战乱,苛税徭役早就让百姓苦不堪言,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揭竿而起,然后成了那些个阴谋家的棋子。
行庭下了青城山,朝着牌坊吐了一口口水,暗骂了一句,“下次我要把你的裤头偷出来,送给柳林巷的王寡妇。”
山上的辅序打个喷嚏,修为到了他们那种地步,自然而然的寒暑不侵,诛邪退避。
辅序手指一掐,给自己起了一卦,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但是那种让人背脊发凉的恶寒又真实存在……
西川镇里酒旗飘飘,这西川镇里的酒是一绝,有从荒川传来的玉蜀黍酿的酒,还有从海流传来的玉枕薯酿的酒,各有风味。
行庭习惯喝镇上杨家酒楼的玉枕酒,这些年他也时常偷偷下山买酒,和掌柜的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杨掌柜一见行庭就笑得跟见了钱一样,每次行庭道人来喝酒,总是出手阔绰,可不是跟见了钱一样吗?
“李道长,又来山下沽酒?”杨掌柜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那瞳孔活似那钱眼儿。
“是,也不是。”行庭自己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说话云里雾里的。
“道长,还是和以前一样?”
“嗯。”
“道长您稍等”,掌柜的笑着,然后拉住小二,小声跟他交代,“给道长温半斤玉枕,不得掺一丝水,切一斤熟牛肉,不能杂有半点肥肉。”
小二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还是依着掌柜的所说的来。
这天儿已经入了秋,早上有些凉,这捕快衙役都喜欢吃些酒再去街上巡检。
今儿个早上,这捕快衙役不曾来,倒是来了一群兵,衣着统一,一个个看着都是凶神恶煞的。
“小二,小二。”
“诶,来了,来了,军爷。”
“温三斤酒,切五斤牛肉。”说着,只见那为首的,将一个做工精细,质地优良的钱袋子往桌子上一丢,摔得啪啪的响。
一行五人,身披黑色鱼鳞甲,这鳞甲刀剑难伤,却又轻如衣袍,腰间都挂着刀,这是济仙国的雄师——黑鳞军的装束。
那些个军士用力闻了闻,然后看见行庭一人坐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嚼着牛肉,偶尔呷一口酒,动作是行云流水,宛如天成。
虽然看得他们都馋了,不过一个个耐着性子等着,不像评书里的兵痞子,恃强凌弱,欺压百姓。
“仙王似乎想上青城山拜访一个人。”这几个小兵低声细语地讨论,其中一个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人这么大架子,还要仙王亲自拜访。”
“嘘,我听说是当年的青衣血手李无衣。”
“哦!竟是这等传说中的人物。”
“说起这青衣血手,我可知道一些奇闻怪事。”
“快说快说……”
“这青衣血手早年就在这青城山修道,然后被御天神帝陛下拐到麾下,随云皇出生入死。而在咱们仙王还是济王的时候,还曾经在其门下听过书……”
行庭听着听着就晃了神儿,他可还记得济王云燕游小时候的模样,不成想当年偷看宫女洗澡的登徒浪子,如今却是成了雄据一方的诸侯了。
想着想着,这是酒也忘了喝,肉也忘了吃,如同定格了一样。
最后行庭摘下自己的酒葫芦,狠狠地灌了一口,酒楼里满是酒香。
“掌柜的,那老道士喝的酒你这有无。”
“军爷,李道长的酒是自己带的,小的这儿着实没有。”掌柜的点头哈腰,向那几个兵解释。
“兀那道人,你葫芦里的酒可能卖与我等弟兄。”为首的黑鳞军士向道士一礼,言语却是不敬。
“卖是卖的,可你等俗人却是消受不起。”行庭笑了笑,眼神里都是不屑。
“你……”旁边的那个军士却是听不下去了。
盖上酒葫芦的盖子,端起酒碗一口饮尽杯中酒,几口吃罢熟牛肉,用玄黄道袍擦了擦嘴角,在柜台那儿排下一顺碎银子,大概有个十两。
“痛饮杯中酒,三尺剑逍遥。”行庭口诵诗号,头也不回的走了。
领头的那人,愣住了,口中喃喃自语,“痛饮杯中酒,三尺剑逍遥。”
“痛饮杯中酒,三尺剑逍遥。”领头人自己又念了一遍,猛然抬头,“无衣风染血,青锋三尺月。”
“无衣先生!”
再看,长街人来人往,行庭早不见了人影。
“头,刚才那就是仙王陛下要拜谒的无衣先生?”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领头的那人没看他,“快,我们快去禀报陛下,无衣先生现身西川镇,去向不明。”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济仙王云燕游听着禀报,叹了一口气,“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说是无情,却是有情。”
“陛下,要不要多派些人去寻。”站在云燕游身旁的人,轻声问道。
“找到了又能如何,你能打过他?”
“十八年前,我与他做过一场,互攻三百招,未分出输赢。”
“可曾出剑。”
“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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