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言之有理啊!”杨白华十分赞同,“咱们同是北人,如今来到这异国他乡,往后便要如家人般相待,患难与共。”
“看看你们身上的衣服,破旧成什么样子了。”嫣然在一旁掩嘴笑着说,“若再不换,别人非把你们当乞丐不可。”
“嫣然,不得无礼!”杨夫人喝止了嫣然,回头对两人说道,“我已找好了匠人,明日便来为两位小兄弟量体裁衣。”
徐晋心底蓦然升腾起一股暖意,自从逃出怀朔以来,这种久违的温暖便如同遗忘了一般,然而在这异地他乡,却被唤醒回来。眼眶猝不及防的湿润了,徐晋慌忙埋下头,躬身向杨夫人行礼。他想道谢,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除了师傅,还从未有人对小僧如此好过,小僧……小僧……”惠泽同样眼中泛起泪光。虽然从未体会过家庭的温暖,但这种被人所关心的幸福感,让他的情绪也有些激荡起来。
“瞧你俩这样,不过就是要做几件新衣服,却像施了多大恩惠于你们。”看到两人的样子,嫣然在一旁打趣,“给你俩的布料,还是我亲手挑选的呐。”
“好啦,你们今天也累了,早点回房休息去吧,想吃什么让小二送上来即可。晚上我还要赴陈主书之邀,不用等我。”
目送杨夫人一行回到楼上房间,徐晋和惠泽向杨白华说道,“杨大哥,你还要等那位陈主书,我们在这里不太方便,也先回房去了。”
杨白华点点头,便独自一人在大堂等待。
天色越来越暗淡了,刚到掌灯的时候,陈庆之一袭白衣从大门跨了进来。杨白华一眼看见,忙迎上前去。两人相见行礼,陈庆之说道,“本想早些过来,与杨兄交谈,无奈今日琐事繁杂,耽搁到此时。庆之今夜略备薄酒,为杨兄洗尘,还望杨兄赏光。”
“子云!你来了。”陈思保此时也走了过来,“我已备好酒宴,请随我来。”
“有劳三哥了。杨兄,请!”
在陈思保的引领下,穿过大堂,走上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里雕梁画栋,装饰很是华美,两侧种着一些杨白华在北方从未见过的花草,即使已是秋天,却未见任何凋谢的迹象,依然繁花似锦,争奇斗妍。走廊外是一块宽阔的庭院,正中央种着一株枝繁叶茂的枫树,在夜色和灯光的衬托下,更显得红叶似火,分外夺目。
“想不到,这大堂后面,还别有一番洞天啊!”杨白华忍不住赞叹道。
“咱们这里是建康最大的邸店,除了客商吃住以及货物仓储以外,这后面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用来宴请和商谈要事的地方。”陈思保向杨白华解释道,语气颇有些得意。
“这朱雀栈,在北方的商旅之中,可是颇有些名气的,看来确实名不虚传啊。”杨白华恭维着。
“此处乃是临川王的产业,故而能有如此规模。”陈庆之轻声对杨白华说道。
“临川王?”
“临川王是陛下六弟,当朝太尉,以后若能同朝为官,自然有机会相见。”
“临川王……可是萧宏?”杨白华低声问道。
“下官不敢直呼临川王的名讳。”陈庆之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便到了走廊尽头。面前是一座精致的三层楼阁,灯火辉煌,每层都隔出许多独立的小间,不断有阵阵欢声笑语飘洒出来。
陈思保引着二人,上到二楼正对庭院的一个房间。推门而入,房间虽不大,但装饰典雅精致,房内两侧相对而放的案上,已摆放好了一些糕点,从敞开的门望出去,正好可以欣赏庭院中那株枫树的红叶。
“二位请稍坐,我去吩咐酒菜上来。”陈思保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开。
“杨兄不必见外,既然有缘相识,在下当然应尽地主之谊。不过,请杨兄不要再以官职称呼在下了,可以名字相称。”
“说实话,杨某一介武人,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子云兄,请!”
“杨兄请。”
两人各自入座。这时陈思保领着几个丫鬟进来,奉上鱼肉酒菜。
“两位请慢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说完,陈思保一行慢慢退了出去。
杨白华端起酒盏,“多谢子云兄盛情,先敬你一杯。”
两人相敬而饮。陈庆之问道,“刚才说起临川王,杨兄如何知道其名讳的?”
“当年梁国大举北伐,器械精良,军容鼎盛,统帅正是这位临川王。原本优势在梁军,却不知为何,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这位统帅居然丢下军队逃跑了。梁军群龙无首,溃不成军,魏军趁机南下,若不是韦睿将军在钟离一战大破中山王元英,这南北之势还真不好说啊。故而魏军中流传着一句话——不惧萧娘与吕姥,但畏合肥有韦虎。在北魏,这位临川王和韦将军,可都是很有名气的。”
“当年钟离之战,韦老将军力挽狂澜,为我大梁拼下了这数年的安稳,堪称国之柱石!”陈庆之的语气中满是敬佩之情。
“听说韦将军指挥作战时,乘木车,执竹杖,如此别具一格,很是令人神往啊!可惜无缘一睹老将军的风采,甚是遗憾啊。”
“钟离之战,令尊也是非常活跃啊。”
陈庆之这句看似随意的话,却令杨白华心中一紧,随即朝对方投去警惕的眼神。
“杨兄切莫多心!”陈庆之忙解释道,“昨日我看你与邺王熟识,而且邺王还亲自前来与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