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该那个马佛念排上用场了。”萧综对芮文宠吩咐道,“你去给他说,让他这几天把陈庆之盯着,如果有什么异常举动,必须马上向你禀报。到举事那天,你让他傍晚时去通报陈庆之,就说查出内应了,请他即刻入城到本王这里来。只要陈庆之进了城,让马佛念把他们在彭城周边的哨探全部召回去,不许任何人出营,都老老实实的给我呆在里面。就算盯着魏营的暗哨来报,那时陈庆之已经进了城,马佛念将消息瞒下来就行了。”
“主公高明!”芮文宠恭维着萧综,“他去通报,陈庆之必然不会起疑。属下即刻去见马佛念,传达主公的安排。”
马佛念和芮文宠见面之后,回到军营,心中越发的焦虑了。
豫章王萧综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而他让芮文宠吩咐马佛念去做的事情,更是已经在陈庆之和这两千弟兄的脖子上架好刀了。
只有两天时间,他们就要动手了,而先生的回复还没有到来。马佛念的心中有如油煎一般,但在军中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让他无比煎熬,度日如年。
一直到了当天的清晨,经过一夜辗转反侧的思量,马佛念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去向陈庆之说明实情。他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陈庆之被陷害,自己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弟兄们无辜落入敌人之手。
刚刚走出自己的营帐,迎面便碰上他派去建康的侍卫——朱异有回复了!
马佛念赶忙返回帐中,打开密封,迫不及待要看先生对他的指示。
“助其事成”——朱异的回复只有这短短四个字。
很明显,朱异是要马佛念帮助萧综。
“那先生的意思,是要默认徐州被魏国夺取吗?”马佛念心中惊愕,“难道先生根本不在乎徐州的得失?”
那陈将军呢?他若真进了城,那就是九死一生的处境啊!
这支军队呢?先生不是相当看重吗?难道也要任其被魏军歼灭?
马佛念猛然转过身,走近送信的侍卫,压低声音问道,“先生可还说过什么?”
“主公吩咐属下,说事成之后,让我们即刻护送参军返回建康;主公还让属下转告参军,让你一定要心无旁骛,安心做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先生并没有提及陈庆之和军队,看来,是准备让他们自生自灭了吧……
但只是为了打压一下陈庆之,就要付出整个徐州的代价,值吗?
看来在先生的心里,个人的权势远高于社稷的安危啊……
先生不是经常高谈阔论经史典籍吗,对他来说,圣贤的那些教诲,算什么呢?
我和先生,也是一样的人吗?
…………
马佛念的头脑中,像是走马灯一般不断闪现出各自念头想法,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帐篷里的空气好像变得浑浊起来,马佛念感到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他快步走出营帐,来到外面,使劲的呼吸着,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灌进火热的胸肺,渐渐的让他感觉冷静了一些。
冷静之后,马佛念也发现了异常之处。好几名朱异派来的侍卫,此刻正在他周围,远远近近的,用毫无感情的眼神注视着他,而且他们对马佛念看到自己的眼光也毫不避讳。
马佛念瞬间便明白了——他们是在监视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按照朱异的指示做,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马佛念低头默默苦笑着,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先生能够以寒门士子出身,却身居高位,即使与那些王公贵族作对,也依旧能屹立不倒,除了擅于揣摩陛下的心思,讨陛下的欢心,更重要的,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东西在先生看来,应该都是可以牺牲的。
自己只不过是先生手中一颗棋子而已,一旦没有了价值,随时都会成为弃子。
徐州尽管是兵家必争之地,对梁魏而言,都有重要的价值,但此刻也只是先生的工具而已——为了打压陈庆之的工具。
就连那豫章王,冥冥之中,其实也被先生玩弄于股掌,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