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陈庆之起身告辞。朱异亲自将他送出府门,并派车驾将他与那两大箱黄金一起送回家去。
看着车驾走远,马佛念问道,“先生,学生看这陈主书今日的反应,怕是难遂您的愿吧?”
“再看看吧,若能将这支兵马作为倚靠,那是最好,如若不能,那就干脆毁掉算了。”
永昌侯府门前,陈庆之刚下了马,正拍着肩上的些些积雪,韦洵从里面兴高采烈的跳了出来。见到陈庆之,行了个礼,便急急忙忙走了。
陈庆之进了府内,见到韦放,问道,“韦洵这兴冲冲的,是要去哪里啊?”
“这小子,自打与你从义兴回来,便总是往那杨府跑。”韦放无奈的说,“只要不给我惹是生非,我也懒得管他。”
韦睿斜靠在卧榻上。榻前的火盆烧得正旺,房间里暖融融的,倒也舒适。
行礼过后,陈庆之与韦放围着火盆坐了下来。陈庆之向韦睿说,“这两日有些烦恼,没来看望先生,还望先生见谅。”
“我还以为,你去过了中书舍人的豪宅,便看不起我这寒酸的候府了呐。”韦睿微微一笑。
“先生已经知道了啊?”陈庆之有些意外。
“在这建康,没些耳目怎么行。”韦放解释道,“不过你与朱异一向只是泛泛之交,他为何突然宴请你啊?”
“其实学生今日来,也正是为了此事,想请先生点拨点拨。”
陈庆之将事情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
“这朱异还真是大手笔啊!”韦放忍不住叹道,“两箱金锭!这能换多少军械粮草啊!”
“元直兄,”陈庆之淡定的说道,“你若要看了中书舍人宅邸内的豪华富丽,就会知道,这两箱黄金,对他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哎呀,子云,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去开开眼界了。”
“元直兄想去,在下为你引荐啊。”陈庆之调侃着说道。
“说说而已,我可不愿和这种人扯上干系。”韦放忙摆手拒绝。
“你与子云不愿与他扯上关系,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在黄金面前不为所动。”韦睿这时开口了。
“其实朱异现在已经算得上权倾朝野,而且从陛下告诉他子云募兵这件事来看,对他的信任可以说并不亚于对子云,甚至于对老夫的信任。”
韦睿咳嗽了几声,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大梁一直朝局稳定,所以朱异并没有意识到兵权的重要性。但是子云募兵的事,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弱点。大梁的军队,都在世族勋贵的手中,他人是无法染指的。而朱异也知道,即使他能把持朝政,但对那些手握兵权的人,他却无能为力;而且他也清楚,这些高门大姓出身的人,骨子里是看不起他的。”
“这点学生明白,像我与朱彦和这样寒门出身,却身居高位,难免招人非议。”
“你与他不一样。和老夫一样,不以出身来判断一个人的,我大梁也大有人在。老夫鄙夷的,是他的人品。”
韦睿接着说道,“现在陛下宠信朱异,他当然可以为所欲为,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可陛下百年之后呢?他知道,他的飞扬跋扈,肯定有人欲除之而后快。这个时候,兵权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父亲,这朱异的心思,能想到那么长远?”
“他若连这些都想不到,便不可能爬到今日的地位。”韦睿语气坚决。
“那贪财的将领多的是,他又为何偏偏选子云啊?”韦放继续追问。
“这次以后,朱异肯定是会收买其他将领的,尤其是台城禁军的将领。但是,”韦睿话锋一转,“子云这支兵马,却有其他军队都无法替代的优势!”
“噢?子云这点兵马,有什么特别吗?”
“别的兵马,收买再多,始终是无法随意使用调动的。但子云的不同,这支兵马,相当于是得到了陛下默许的私兵!”
“我明白了,”韦放恍然大悟,“如果能控制子云的兵马,一旦有对朱异不利的情况,他可以调动这支部队来维护自己!”
韦睿微微点着头,“这就是这支兵马最大的价值。所以他即使心中明白,子云与他并非一路人,但他必须要尝试,因为这样的兵马,大梁不会有第二支。”
“朱彦和确实说过,没有军职,还能募兵的,大梁除了我,没有第二人了。”陈庆之印证了韦睿的看法。
“所以朱异对你,是势在必得,这两箱黄金,应该就是试探,你当时若执意不收,估计……”
“学生当时确实考虑到了。对朱彦和来说,不是同道,便是异己。而他排除异己的手段,这几年学生也是见识过多次了。”
“先收着吧,此时你还不足以与朱异为敌,先尽量应付吧。”韦睿的语气透着一丝无奈。
“学生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只能暂时收下。”
“这个时候,老夫倒希望早些开战了。”韦睿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睛盯着房顶,喃喃的说,“我这把老骨头,是无法在为大梁出阵了,现在就希望能活着看到你为大梁立下军功,有足以制衡朱异的能力,老夫也就瞑目了……”
“父亲你这是说什么话啊,你安心养着,开了春,自然就好了。”韦放轻声安慰韦睿,“再说,不还有孩儿,可以为子云助力嘛。”
“不用宽慰我,我的身体自己清楚。”韦睿看着韦放,“而且你又不在朝中,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