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锦修玩味的一笑,拿起茶杯来,吹了吹其中的茶沫,缓缓凑到嘴边。张明理心急如焚的看着奚锦修轻轻抿了口茶水,恨不得赶紧推一下他的手腕,让他把那一碗大红袍全都给喝进去,终于听奚锦修开口道:“张大人觉得何为好事,何为坏事?”
张明理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响,又想了想道:“国舅爷这么问,我可不明白了,升官发财就是好事,反之就是坏事,这还用问么?”
奚锦修哈哈笑道:“我是想问你,张大人觉得对白小七来说的好事,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明理心神一凛,立刻明白过来,站起身道:“国舅爷若是这么说,我就懂了。在国舅爷传达圣上的口谕之前,请容我先说几句话,以防待会听了圣谕,这话便不好再说出口了。”
“张大人知道此言不妥,还是执意要说么?”奚锦修笑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严肃:“或许你听了圣谕之后,就不会想说那几句话了,张大人觉得呢?”
张明理摇摇头道:“在下身为朝廷命官,既然食君之禄,就该忠君之事。这话说来虽然于我的仕途有损,但为了圣上着想,为了庆丰府的黎民百姓着想,却实在是不得不说!”
奚锦修靠在椅子背上,翘起二郎腿道:“既然如此,张大人还问我做什么,请直言吧。”
张明理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当今陛下虽然圣明,但远在都城,对我庆丰府之事或许有所不知。那白小七初来乍到之时,我见他武艺高强,人品也十分难得,再加上庆丰府统领之位空闲已久,才力荐他担此重任。可惜我一时不察,原来这白小七的面孔之下,竟是狼子野心。他才上任这么几天,就勾结贼寇,掠夺城中商户,还在府中蓄养私兵,意图实在不轨。”
他说着说着,语气越发激烈:“国舅爷,实不相瞒,那白小七已经被我关入大牢,正准备将此消息报告朝廷。我知道白小七是我举荐,如此一来,我难免要受他牵连,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奚锦修笑道:“白小七身为一府之统领,城中权贵贿赂他还来不及,何须他亲自出手抢劫?再者说,他不过是在府中养些看家护院的武师,也算得上大事么?”
张明理听奚锦修的意思,皇上对白小七竟如此看重,心道此时只有断臂求生,咬牙道:“国舅爷可知道,那白小七府里的护卫,都是从何处来的?”
奚锦修眉头紧皱,不耐烦道:“张大人,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
张明理一怔道:“国舅爷何出此言?”
奚锦修叹口气道:“你难道还没注意到么,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称呼白统领为什么?”
“白……白小七……!”张明理心头一震,道:“你早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么说的话,就连陛下……陛下也……”
奚锦修双手抱拳,向都城的方向拜了拜道:“圣上英明神武,这普天之下,哪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张明理终究不是傻子,听奚锦修这么说了,心中又惊又惧,暗道一声:“吾命休矣!”
熟料奚锦修却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而是放松语气道:“张大人,你也不用害怕,圣上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你猜猜,今天来传圣谕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这个闲散王爷,这又是什么缘故?”
张明理一向以智计见长,刚才只是心中慌乱,以至于乱了分寸。眼下听奚锦修这么一说,立刻反应过来,喜道:“难不成圣上没有怪我?”
奚锦修点点头道:“你虽然设计陷害白统领入狱,但究其原因,是觉得白统领身为楚唐国人,难以信任。此举虽然不对,但出发点并非无法原谅,圣上仁德,来时特意嘱咐我,只对张大人稍加惩戒,以示威严就够了。”
张明理这才放心,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不知道圣上说的‘稍加惩戒’,是个什么意思?”
奚锦修笑道:“所谓‘稍加惩戒’,或轻或重,自然是全交由我来拿捏了。依着姐夫的意思,要是张大人真心认罪,态度良好,这惩罚就可小些,反之亦然。”
张明理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圣上借此机会,让小舅子来打我的秋风来了。罢了罢了,钱财无非是身外之物,他要多少,我由着他就是!”
想通此节,张明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当即放松下来:“国舅爷,我都明白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见白小七。”
奚锦修拍拍手道:“当然是越早越好……茶也喝完了,咱们这就动身吧。”
张明理岂敢让御史大人亲自去牢房里见人,急忙拦住他道:“国舅爷留步,那白小七何德何能,让您亲自过去见他。请等我召集官员,来陪那白小七,一起迎接圣谕。”
奚锦修摆摆手道:“得了吧,就一个口信,哪儿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张明理苦笑一下,不敢反驳,眼见奚锦修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道:“估计是这荒唐王爷没进过大牢,想借着这个机会进去看看……罢了,反正他已经知道白小七被抓的事情,就算嫌牢里肮脏,也怪不得我!”说道:“好吧,国舅爷请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往大牢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二十个金甲卫士。这阵仗属实惹人眼目,此时庆丰府的文武官员大多在衙门里休息,见到这幅场景,都难免咂舌。
那大牢就在衙门里,二人进去之后,那些金甲卫士自然守在外面。
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