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地天依旧在瓢泼着大雨,它并不打算放过向大地倾泻的机会,要把所有的不满发泄出来。
在公主府中,鱼朝恩举起锄头,冒着细雨,把辣椒地里的杂草除尽,他觉得人生好不错,公主这边没有为难他,反而让他当了公主府的主簿,唯一让鱼朝恩觉得可惜的便是他无法生育,只能永远的孤独一人,直至终老,除非收个义子。
锄完杂草,鱼朝恩和往常一样,回到园林中早已朱漆斑驳的亭子里喝茶水,忙碌完后喝一杯茶水,没有什么生活能比这个更惬意的了。
细雨绵绵,公主府的主簿挽着袖子坐在亭子里赏着墙角盛开的牡丹花,目光往上一些,远处的山峰处笼罩着无尽朦胧的雾气。
一名公主府刚进的下人匆忙地跑过细雨飘扬的蜿蜒园林小道,找到了鱼朝恩,见到顶头上司,恭敬地在远处招呼一声,再跑到鱼主簿面前,拱手行礼,“鱼主簿,来人了,据说是灵武圣人身边的红人,叫李静忠,带来了敕旨,说速速让护国公主出来朝见!”
鱼朝恩看着故意站远一点,不让身上雨水溅湿他的下人,觉得此人还算有心,听完报告后皱起两条小粗眉来,抿着嘴巴回忆着,想起李静忠的名字了,当年一同在高力士手下办事的家伙。
“李静忠?灵武的...圣人?”
鱼朝恩觉得不可怠慢,站起来,刚刚把袖子放下来,眯起眼睛一琢磨,灵武的圣人不是太子吗?公主当初就和灵武的这个太子不对付啊。
而且当初太上皇离开长安,拖家带口逃到渭水,公主追都没追回来,再到马嵬坡发生事变,太子勒死了杨国忠,随后北上灵武自立为圣人,很多事情心照不宣,鱼朝恩作为通透人,自然看得懂和其中隐藏的意味。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随意了,他是站在公主这边的,于是,鱼朝恩故意拖延了一个时辰,细雨也停了。
跟着这位通报的下人一起来到公主府的外面,看到了一行人,还有三驾马车,坐在第一驾马车上,面部表情显得急不可耐的正是李静忠。
尽管快十年没见,对于这位‘好友’,鱼朝恩依旧认得清楚,自嘲地笑了笑,实际上表现得十分的和睦,拱手上前,“原来是静忠兄,急匆匆来到公主府是否有什么急事吗?”
李静忠见到鱼朝恩,脸上的焦急很快就挥散了,他不顾形象地跳下来,朝着鱼朝恩回礼,“现在我改名了,圣人赐名为李保国,不叫静忠了!”
李保国说完踮起脚往鱼朝恩身后观望着,并没有看到公主的身影,本来轻松的面庞再度显得有些焦急,又忙问:“公主何在?公主何在啊?”
鱼朝恩似笑非笑,却又笑了,随后拉着李保国的手笑道,“你不知道吗?公主去了潼关!”
“什么?”李保国听完后立刻要转身上车,却被许久不见的鱼朝恩给拉住了,“我要去找公主!圣人有敕旨封赏给公主!不能耽搁!”
见到对方拽得很紧,李保国热情地微笑,用大人物的口吻说道,“若是想叙叙旧,以后再聊,现在多有不便,保国需要公主立刻接到这一封敕旨!”
鱼朝恩抓住关键,一听到封赏二字,眉梢微挑,细细一琢磨,公主现在风头正盛,而且有早就独立开来了,他不是没听过,在渭水回首原,公主割袖断义的事情,于是忙阻拦道,“公主远在潼关,此刻应该正在和胡人交战,作为保国兄的陈年好友,怎么能让你独身涉险,不如先到府内喝一杯,休息休息,随后我传信给公主,将事情告知公主,再让公主回来接受‘封赏’如何?”
李保国闻言眼眸闪动,几乎被说服了,他一到长安就打听过诸多事宜,当然知道潼关的情况,就是不知道公主在哪,通过城门的守卫求见太白,可是压根不知道忙碌的太白在何处,只好来曲江池外的公主府寻找了。
结果还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鱼朝恩,连公主的影子都没看到,若是见到公主,他定要让这个女子见点颜色,让她知道圣人身边的宦者还是有点威严的,否则也会损坏护圣人的颜面。
“嗯,鱼兄说的有道理,”李保国装个大人样子点点头,保持着高尚的样子,与鱼朝恩一同进入了公主府中。
很快,酒宴就摆好了,宴席间,趁着奉承的机会把李保国灌醉,让公主府的护卫把随行的人尽数扣押,他则是打开了敕旨,将其中的内容浏览之后,又转而把消息传给了李白。
接近傍晚的时分,鱼朝恩在关押的房间见到了醒来后的李保国,此时的李保国满脸诧异,“鱼兄此为何意?我可是陛下的特使!”
“哼!特使?私自篡位自立也能自称为圣人?你知道长安是谁守下来的吗?朝恩虽然称不上好人,这点是非曲直难道会不懂,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鱼朝恩冷言冷语,和先前称兄道弟的样子全然不同,这让李保国彻底懵了。
没过多久,把匡铭和寇仲二人事情处理好的李白将一封书信装入竹筒中,连着鱼朝恩汇报的情况一同送往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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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潼关东面云雾笼罩的山岭间,一名身手矫健的便衣军士正在胡人军营的边缘悄悄游走着,从小在摩尼教长大的少倾林能听懂胡语,现在了解到不少胡人正在议论纷纷的话题。
军营中出现了病死者,很多军士已经开始逃离这里,大将军发怒,下令抓回那些逃离此处的军士,或者举报者照样可以获得一串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