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都市现代>>第五章 清末四川自流井
眼里却是露出了些赞许的神情。

“然儿,你看,你这娃娃都懂的道理,也亏得我们这些大人们却还是争来争去。这上午才说起罢市,下午米价和盐价就飞涨几倍。爹觉着这事也有些不妥,可拗不过众议,只能和蒲殿俊、罗纶蒲几位代表一起去总督署禀告季帅。”

“季帅也是这意思,我们明明是和盛宣怀、端方他们过不去,这么罢市,苦的是川中百姓,而那几个奸臣倒是未必伤着半根汗毛。要是罢下去,激起更大的民变,那这保路他也护不住了。”

“季帅见我年岁稍长,还留我多说了几句,望我们咨议局里老成些的出来一起居中周旋。可是此事已经难得收拾。我离开成都那天,全城的铺子都关了。”

说到这里,父亲叹了口气,手里拿着水烟壶,本想吸一口,却又不知想到什么,一时愣在那里。

我见他一直沉默着,就放大些胆子,轻声问道:“爹爹,您说到底怎么才是对的呢?”

这一问,倒是让父亲回过神,微微苦笑道:“咳,然儿,你这可把爹也考住了。爹比其他的人长几岁、咨议局、资政院,这都是新说法,爹是不懂,可我看那几个年轻气盛又留过洋的,也说不出个万全的对策。说来说去,爹现在也实在有些骑虎难下。”

父亲停下来,终于想起刚刚未曾吸的那口烟,深深地吸下去,然后缓缓说道:“这事说不好是有人要坐大牢,有人要杀头的。”

杀头这词听得我一时悚然,呆在那里,也不敢再多问,只是听着父亲接着叹道:“蒲殿俊、罗纶蒲、张澜他们又说要是罢市还不行,就抗粮、抗捐。我看着情势难辨,就说家里有急事,赶了回来。然儿,你怕是不知道这里的利害。罢市说来说去也就是老百姓自己的事,自己不买也不卖,朝廷看着气,却也说不准是懒得管。可要是抗粮、抗税、抗捐,那就是造反啊。”

“爹本想着是要急流勇退了,回家路上过资中,却是碰着了也是在咨议局的罗颂成大人。罗大人和我两个在咨议局里算是老人。他是同治五年生人,比爹还长上两岁。也就因为岁数相当,我们还多谈得来。”

“罗大人见着我,自是问起成都的事情。我原本跟他说了,还劝他说,我们这些同治年生的人也都老了,还是退居乡野,明哲保身吧。可罗大人却说不然。他这就是听了消息后要赶去成都的。”

“那罗大人不怕坐牢、杀头吗?”我不解地问道。

“嘿,要说,他也还真是未必怕。他是光绪十九年癸巳科的进士,后入翰林院。戊戌变法时,他和康梁走得近,差一点就被算了康党,在刑部关了一个多月才放出来。可那毕竟是十多年前。我们在咨议局这一年,他显着格外老成持重,众人都尊他颂公,本该不是赴险之人。”

“这罗大人说道理千条万条,有两条总是不错的,况且这两条都是先帝德宗皇上

的圣谕:‘庶政公诸舆论、铁路准归商办’。”

“既然说庶政公诸舆论,那就不能绕过资政院、绕过咨议局,绕过全川的百姓。既然说铁路准归商办,那就不能不顾股东、不退股金,不还路权。说到底,君无戏言。如果这两条先帝圣谕不做数,那预备立宪还做不做数?召开国会还做不做数?如果原本准归商办的铁路能收归国有,那将来自流井的盐井是不是也要收归国有?”

“颂公这几问,都是问到要害上,我也大有顿悟之感。只是那时人已经快要到家,心意已在退避,却也是一时转不过来。”

“他看我已动心,便又劝我道,我们这些同治朝生的人,也算得上三朝元老了。如今情势多变,正是需要老成练达之人从中斡旋。再者,我们现今保路,全川各地无不响应,我作为自流井的代表,若是退了,岂不辜负众多盐商同业大小股东的殷望。”

“最后颂公和我商定,他就在资中等着我。今天是七夕,我们需在七月十三股东大会前一同赶回成都。”

“爹,我陪你一起去。”我虽是只听得半懂,可觉着胸中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豪气,就这么说了。

父亲坚决地挥挥手,提高声调说道:“万万不可。爹说了,这事情办不好要坐牢。咱们李家几代单传,你绝不可涉险。”

说完后,爹把水烟壶放在身边的桌上,伸出手,把我拉近些。他放低了声音,似是怕隔墙有耳,轻声叮嘱道:“然儿,爹有几件事得嘱咐给你听。你只管听着,记着。”

“管家这次和爹回来,就留家里了。”

“那爹您怎么办?”

父亲又挥挥手,说道:“爹不是说了,你只管听着。家里旁的人爹不放心。成都的事他左右也帮不上。不管大事小事,你都要听管家的,这是其一,你答应爹。”

我郑重地点点头:“我一定听话。”

“这第二嘛,”爹沉吟片刻,轻轻地叹口气,接着说道:“还不光是得听话。管家毕竟是下人,有的事他不好说。你事先和他商量好,话由你说,他当众听了,去办就是了。”

“这第三件是钱。井上的账目今天爹和管家都安排妥了,工钱也往前付了三个月。柜上所余的现银,我让管家开了借据,放在学校的洋牧师们那里。他们是出家人,官府也不敢上洋人那儿要钱。这事儿只有管家和你知道,任第二个人不可以说。”

“最后嘛,爹到了成都,每天会发电报回来。管家到电报局去取,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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