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她的心意,此时无论如何不是开始一段感情的当口,而我们二人之间也就只有一层薄纱,双方都能看到朦胧的侧影,只需一阵微风便足够把纱吹起。可那却又是我们都未必愿意见到的。
若颖的父母住在一栋三层小楼的二层,到得门口,我扶她下车,并执意要送她上去。
“不用了,老李。这楼我总得要自己上的。今天谢谢你啦。”
我握了握她的手,放开前,我说道:“我看着你进去。”
从后面其实看不太出若颖的身孕,只是能感到她的脚步没有了往日的轻盈。她隐入了昏暗的楼道,我却仍是不愿离去。那一刻,她停下脚步,侧身回望。也许并非是觉出我仍在那里,只是下意识地回眸。
昏暗中若颖双唇翕动,我却听不清她的声音,便疾步向前。
“老李,你回去吧。我没事的。”若颖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却没有转身,也没有挪步。
“怎么了,老李?家里地方太小,不方便邀你进去。你别在意。”
我忙着摆手,解释道:“不是的。”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把闷在心里的话吐了出来:“若颖,我不知怎么说这话。你切莫见怪,我是想说,让我照顾你和未出世的孩子吧。”
我想若颖并非不知我的心意,但这话说出口终究还是让她一愣。我见她没有回答,怕是太唐突了,便涨着红脸,忙着想要道歉,心里一万个埋怨自己为什么一世谨慎却在那个黄昏冒出了如此的想法。
未等我结结巴巴地道出歉意,若颖却又拉住了我的手:“老李,这叫我怎么说呢。你的意思我懂的。我现在心里太乱。”
实话说来,我早应知道这话一出口,便只有我羞愧难当这一个结局。此时心中早是没了主意,嘴里只能反复地道歉:“你别怪我。”
“老李,”若颖握住我的手,一阵温暖和平静传来,“你是一个好朋友,我不怪你的。一切随缘吧。”
到了十月,若颖的身子愈发显出身孕。我劝她尽早搬回城里,也提过到我家暂住,这样若是去医院也方便。可她却都不愿,我想她这平日照顾病人的护士此时倒是不愿给别人找来麻烦。
双十节那天,我一早去看若颖,便见着她满面倦容,却原来昨夜肚子不时会痛。我听着这情形便慌了,却不知为何她父母不在家中。
“老李,你别紧张。你忘了我是懂医的。这阵痛还是偶尔来一阵子,没个准的,应该还没有到时候。”
“以前我在北平时,我照顾的一个产妇,阵痛折腾快一个礼拜,死去活来的,就是不生。家里人求佛、念经,连后事都开始准备了,可到了第十天的光景,却真的动起来了。”
“她哭着跟我说,之前以为已经疼到头了,到了真的发动了,那才叫一个疼。真的开动起来,也就是半天的光景,一个小姑娘就生下来了。”
“可是无论怎样,家里总不能没人,“我仍是不安地问道,”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她知我心思,面上略带羞涩地笑道:“老李,看你急的。今天不是双十节嘛,父母去参加中研院的活动。我不会有事的。老李,你既然来了,那就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我惊道:“出去走走?那岂不是会动了胎气?”
听了我这话,若颖畅快地笑起,一双眼睛变成了新月:“老李,想不到你这留过洋的人还懂得动胎气?我这是美国医生的新法子,越到临产越要活动,这样才有力气。”
北碚那时有陪都的陪都之称,驻扎了不少国民政府的机构、学校和文化单位。我们一路走过,碰到了沟坎台级和不好走的路段,我便自然地让若颖挽着我的胳臂,而在平缓处,她便仍是坚持自己走。
如此却是吸引了不少眼光,路人该是把我们当成了一对期待孩子出生的夫妇。路边街角的老婆婆见着我们这般,都惊呼起来“肚子啷个大还出来走动”。
但凡听到如此的评述,若颖总是能露出幸福的微笑,无论是他人的羡慕还是嗔怪,对她这即将做母亲的人来说都是祝福,倒是我在她身旁脸红耳赤、紧张莫名。
此时正巧一位少妇手里牵着蹒跚学步的小男孩走过。男孩子学语不久,咿呀着指着若颖隆起的腹部,眨着圆而黑的眼睛。
若颖停下脚步,看着慢慢走过的母子,轻声道:“老李,再有十来天就到宝宝出生的日子了。心里还真有点不踏实。”此时她神色虽是平和,但眸子里却也露出几丝疲惫。
“若颖,你还是把心放宽,吉人自有天相。”
若颖把手轻轻地放在腹上,低垂着目光,似是想看到腹中的胎儿此时是否安然:“老李,你不知道的。我在医院也干过产科。唉,看过的太多,不得不担心。”
这话虽是言简,但真是愁重。初识若颖时,便觉得她虽不像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那样欢快,但自有一种明丽,特别是那双一笑就宛如新月的眼睛,总是能给旁人带来欣慰。此时听着这颇是沉重的话题,我不禁默然,只是静静地在她身边缓缓地走着。
若颖怕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压在了我的心上,理了理耳边的几缕秀发,微笑着岔开道:“老李,不知你可会猜这宝宝是男还是女?”
“猜男女?还有这法子?”
“要说呢,我是学医的,也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