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一年三月,阳光驱散了最后一抹薄雾浓云,预示着凛冽余冬已成为过去式。
朔方郡,白城。
方记食铺和酒坊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每日如流水般的进账,让方黎和芸娘喜笑颜开,方黎更是在离家不远的东巷附近置办了一处大宅院,算是他的私产,至于土地田产,方黎倒是没有。
且不说他本就有百余亩地,虽然比起那些豪强大户动辄千万亩良田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是方黎觉得土地在精不在多,有的人有田千亩,却产量寥寥无几,有的人呢,怀田一亩,却能吃饱一家。
如何将自己的百亩荒田变为良田,这才是方黎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民以食为天,食以粮为主,屯田屯粮、势在必行!
方黎兑现了十日之诺,城中乡民百姓为了表示感谢,送来了粮食、熟彘肉、还有一些妇人缝补好的衣物,军营中生气多了许多。
这样带来的好处是意想不到的,其他人未必看的到,但是方黎明理如镜,百姓才是一切的基石。
官府县衙早已缺失民心在前,大隋积弊难返,有方黎主动剿灭响马在后,赢得的正是白城人的民心。
他要在这里站住脚,民心就不可缺,与官府争民心,争经济,这虽是一条不可见的路,可真实存在!
这会,不过六十人的军营,已然增至近五百人,而且仍陆续有城中新的少年儿郎加入其中,成为众戍卒的一员。
负责新兵的记录与整顿这项任务者,恰恰是司马晃,他被方黎任命为营中戍佐。
就连张鹏等人,也以为司马晃要过好一阵可能才会适应这里,没想到仅一两天便融入了军营生活。
从响马头子再回行伍之列,司马晃对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有些恍然,他没想到方黎会如此信任自己,给他做了戍佐这个职位,失望曾一度让他悲痛,信任又来的这般突然。
在平日里,众人一同训练打拳。闲暇时,司马晃又成了方黎、高士远等人的陪练,不得不说司马晃能做响马头子,还是有一番本事。
“种地?”
听到方黎的决定,徐轩也觉得是时候了。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正是农耕的好时节。
白城城郊有白河水环绕,径流二百许里,西傍瓜泽,更有沃土千里,在地形方面,这里有个特名:塞上江南!
从瓜县、白城一带,到朔方郡治岩绿,方黎知道这里石漆储存量丰富,药植、野生物种资源繁多,有丰富的黄河水,这才培育了朔方郡独特的气候、地理位置,自古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徐轩道:“伯兄便是做农活的好把式,如今这种事怎么少的了他。”
徐轩的伯兄便是徐白,徐家的荒田全是他一人独自开垦出来,每年所收的粮食在交足朝廷的租庸调后,还能留下来不少,在白城中还曾做过牛倌,响应官府号召开垦荒田,教导那些新下地的农夫。
方黎笑道:“当是如此,话说咱们小时候光着腚下地,那可都是跟在伯兄后面跑,这农活自当是少不了他的指导!”
“还有军营里的戍卒们,戍卒戍卒,除了戍守一方,还要学会种地,做农活。那些新兵也是一把好手,家里的地可不能荒废,咱们两家加起来都怕有好几百亩……只是可惜了,我常年不在家,阿耶走后,要不是芸娘苦苦支撑,唉。”
徐轩坐下来,各倒了一杯茶水,“现在咱们人手足够,有吾伯兄的指引,还怕荒地变不成良田么,迟早你跟芸娘的小仓库都要丰起来哩。”
“我近来苦研农学,确也得到一些心得,想试一试。”方黎道。
徐轩倒是知道方黎自从哈隆关归来后,变了许多,其中就有嗜读,从县府衙搬回来的各种简牍,充斥军营的角落,每日闲暇时分手不释卷,讲起故事来,竟连军中之前笑言的那些糙汉,每每都被吸引。
这才引起了一波军中之人好读书的潮流,也让徐轩回到了幼年在夫子家听学那几年。
“农学?”徐轩一愣。
这个词到不是假的,古人务农之早可追溯到新旧时期时代,到如今田地间的作物也有枚不胜举,主有:禾、黍、麦、稻、稗、菽、桑等七八种。
最早的便是西汉时的《氾胜之书》与《四民月令》,中记载了诸如上述作物种类,亦有耕田法、种麦种瓜法,甚至科学仔细到调节稻田水温法,让方黎不得不惊叹于古人智慧。
而在大隋,被官府和百姓提倡的农著,自然要属北魏贾思勰遗留下来那篇《齐民要术》,这部流传后世,出现在教科书上的读本,甚至被后人所提倡,奠定了农学体系成立。
“《齐民要术》确实颇有名气,其中教人如何趋利避害,又如何根据时令、节气、天气变幻进行务农,不得不让人惊叹至之,是本好书!”徐轩显然也读过一些,却不知道方黎所要提出的想法与这本书有何关系。
“堆肥、沤肥之法?”徐轩有些诧异,他从未听说过,只知道扬肥翻土之法,这也是多年来前人的教导,不知方黎口中的堆肥。
这时候的肥料主要来自于各人家中彘圈的人畜粪便,久之堆积后,在播种前以铁锨扬肥在田垄之内,若无大灾之年,这样待秋收以后就可丰收。
“这也是吾观贾老之著作而得之法,尚未尝试,只是偶有所得,若是伯兄肯帮忙,只待用不了一两月就可初见成效。”
“所谓堆肥沤肥,从字面理解便是堆积肥料,使肥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