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奚钩月抱着晁千琳,难得正经地问她:“千琳,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希望这件事怎么收场?”
“你是说神选吗?”
“对。”
晁千琳淡淡地说:“我想完成师傅的遗愿,完成灵辖的使命,阻止神选,给白明、大哥和我报仇。”
这和奚钩月的想法没什么出入,一声叹息却被晁千琳的笑打断:“上次东方捷溪也问过我,如果真的可以按我的想法做到一切,我最想做的是什么……钩月,你想做什么?”
奚钩月把头埋到她的颈窝,在她发间含糊不清的说:“我想变回人类,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想和我一起不老不死。”
“如果没有死亡就没有终点,相对的,也就没有生命、没有开始。所以我想要和你一起,走过完整的一生。”
“这样啊……”
“你呢,千琳,你想做什么?”
“我嘛……一开始是想和大哥一起活下来,或许就像你想的那种含义。后来,我想和小明、大哥一起活下来,像真正的家人那样。现在……”
奚钩月打断她的话:“不是说如果想做就能做到的吗,没必要非把现实带进来啊。”
“也对。”
晁千琳嗤笑一声,忽然发现这确实还是没跳脱之前那个问题。
可这个问题太大了,她总在被现实推着走,一时之间竟像钟夏子一样不知道该怎么从成千上万种可能里找到一条发光的路。
于是,她说了个最含糊也最普通的答案:“我想,当个普通的女孩,有对普通的父母,可能有兄弟姐妹,可能没有,上个普通的学校,谈个普通的恋爱,可能分手可能不分手,可能结婚可能不结婚。
“如果结了婚,就生两个孩子,不去上班,每天宅在家做家务、打游戏、养花、种菜,周末和小区里的妈妈们一起逛街,陪孩子去动物园。如果没结婚,就努力工作,赚好多钱,养好多小白脸,周末和小白脸或者同事一起逛街。
“不管什么时候,如果遇见爱我,也被我爱的那个人,就抛弃一切,和他私奔,在他身边幸福地死掉。如果一辈子都没遇到,就被家人包围着幸福地死掉。”
奚钩月没想到她越说越多,越说越哽咽,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看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我的。】
她轻轻叹息一声。
晁昭的传统完整地传递给了晁千琳和晁千神。
这二者骨子里都是新世代的儒家礼教传承者,尊重两性权利和个人权利的底限极端普适。虽然不排斥自我,却依旧把家庭放在首位,下意识地选择女性来回归家庭,男性处理外务。虽然不排斥同性相吸,却下意识地首选异性相投,把另一半和人生规划统统预设为异性。
所以,在她眼里,奚钩月甚至还不如至少能在道德上刺伤他的蓝晶,仅仅是个工具。
“千琳,你真的是个好普通的女孩。”
半晌,奚钩月只说出这么一句。
可惜被天命选中。
第二天一早,任道是和蓝晶一齐敲响了晁家的门。
奚钩月开了门就直奔煎了一半的鸡蛋,晁千琳还没换掉睡衣,坐在客厅看着报纸,俨然已经被晁千神传染而不自知。
“陛下,你这客厅,很后现代嘛。”任道是吐槽道。
晁千琳没理他:“蓝晶,回家看看了吗?”
蓝晶摇头:“不敢。咱们出门之后我叫钱惜兰的助理来处理一下吧。”
奚钩月闷闷不乐地做了四人早餐,心态与招待桃之、夭夭时大不相同,一直沉默着。
晁千琳对她的异常视而不见,出门前却给她找了双手套聊表安慰。
仙女水晶宫里,张一仙难得没有客人也在前厅,像每个普通店主一样拿着抹布擦着玻璃柜台。
一见到蓝晶,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视线聚焦在他空着的左袖管,复又黯淡下去:“不好意思,我这儿害没开业呢。”
蓝晶尴尬地摸摸鼻梁:“我不是说我活着再见嘛,所以这不是回来了吗?”
“哈,是吗?”张一仙把抹布摔在柜台上,“一个少了胳膊的独眼龙、一个少了胳膊的白内障、一个没带脑子的残次品再加上一个没脸没皮的白痴,你们这是伤残人士组团来揩小本生意的油吗?”
晁千琳和任道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没带脑子”和“没脸没皮”各自指谁。
奚钩月直接被这无礼的发言惹毛了,刚要上前就被蓝晶拦住:“师傅,难道要我跪下求你吗?”
“那倒不必,我就是心情不好,嘴上占点儿便宜。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这种生意要收什么货币你明白的吧?”
蓝晶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断臂,无奈地点点头。
张一仙见他懂了,领着他们走进屏风。
任道是用他心通链接起四人:【她要什么报酬?】
【炼金材料,我已经没有羽毛可付了,所以……】
【难道,她要我们的灵魂?】晁千琳问道。
蓝晶苦笑一声:【恐怕是了。】
任道是听到这个答案后自觉选择了沉默,蓝晶和奚钩月则一番眼神交战。
这是个天大的人情,可奚钩月知道自己连舔狗都算不上,理所当然地想继续卖蓝晶。
问题是交易对方是蓝晶的家人,蓝晶本人也显然不想做这种可能影响成神结果的事,要怎么办呢?
就在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晁千琳已经对坐在桌子对面的张一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