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邬芳之浑浑噩噩地离了医院,又浑浑噩噩地回到了秦宅。
当她回到家时,儿媳丁澜还挺着大肚子,坐在客厅里打着盹儿的等着她。
见邬芳之回来了,丁澜被惊醒,连忙站起声喊了一声,“妈……”
邬芳之朝丁澜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多说了。
跟着,她就转身上了楼。
——现在,她必须需要时间独处一下,好好冷静冷静。
丁澜咬着嘴唇,看着邬芳之上了楼。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吩咐保姆锁上院子的大门,又安排众保姆们也去休息……她则捧着肚子慢慢地挪上了三楼。
她的丈夫秦朗正在卧室里看书。
见了丁澜,秦朗问道,“……妈回来了?”
丁澜叹了一口气,“回来了!黑口黑脸的,也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
“你瞎说什么呢!”秦朗放下了手里的书本,朝妻子走了过来,将她揽进了怀里,“咱们这个家,还有谁敢跟妈过不去?我知道,你一直挺累的……这样,等孩子出生了,我跟妈说一声,带着你和孩子去北带河住一段时间,就咱们仨,好不好?”
丁澜笑了,“……你啊,才是瞎说呢!爸现在确诊了肝癌,都住院了,你还有心思带着我和孩子去北带河?等着被人戳穿了脊梁骨吧!唉,我啊,现在就盼着谁也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什么事儿了……”
说着,她又埋怨丈夫,“要是早知道你家有那么多的麻烦事儿的话,当初我就不嫁你了!以前呢,妈老觉我对羡文慕雅不好,总防着我……现在呢,好嘛,她防我防了一辈子,结果到头来,倒是爸在外头还跟别的女人养了后代出来……”
“唉,说起念茹这孩子啊,她又犟、心思敏感、心眼儿还小……最最麻烦的,就是她的能力和她的心思完全成反比!要我说啊,她都出国好几年了,除了换了张脸以外,她怎么出去的、就怎么回……”
“可她呢,还存着心思的想要跟慕雅比较!唉,不是我说……你想跟慕雅比较,那你就拿点儿本事出来,至少也吓唬吓唬人也好啊!结果呢她?一样拿得出手的本事都没有!却偏偏还喜欢跟慕雅斗,两人一争吵,还得靠着我从中斡旋……”
“可我要是帮着念茹,就得罪了慕雅,你妈心里不高兴!我要是帮了慕雅呢,就得罪了念茹,你爸心里不高兴!秦朗,你说说……”丁澜开始碎碎念。
秦朗笑着,“好好好,我的老婆大人……您辛苦了!来,让我来侍候您一会儿,怎么样?”
夜已深。
邬芳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随手拿起了一块细羊绒的披肩,裹住了自己。
她走到了摇椅前,坐了上去,然后用腿踩了踩蹬子,让摇椅缓慢地摇了起来……
邬芳之久久地出着神。
她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的事。
那时候,国家处于烽火连天的战争时代。
邬芳之很早就加入了组织,并且接受了组织派给的任务……然后,她有了孩子。
任务完成以后,组织上又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就是与组织里的另外一个人扮演夫妻。
这个人,就是秦柏瑞。
邬芳之比秦柏瑞大两岁,身边带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秦柏瑞对她说,“芳之姐,我是有妻子的人,只是因为战争,我和她……暂时失去了联系。虽然组织上安排咱俩‘结婚’,可我丑话讲在前面。将来一旦我找回了妻子,是一定会回到她身边去的。”
当时的邬芳之,心还系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否则,她也不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假戏真做……最后为那个男人怀孕生子。
所以秦柏瑞的提议正中她的下怀。
于是,两人在外人面前,是一副夫妻情深、家庭和睦的模样。但关起门来,两人却分房独居了一辈子……
想到这儿,邬芳之苦笑了起来。
恐怕谁也想不到吧?
她和秦柏瑞“结婚”已经快四十年了,两人居然从未有过任何亲近。
现在想想,他的妻子……倒是近在咫尺,可她的所爱呢?那个人,到底是去了海峡的另一边,还是……已经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邬芳之打量着自己的这间屋子。
老秦说,要是他能找到他的妻子……余生会与她一起渡过。
那,他想怎么个渡过法?
先跟她邬芳之离婚,然后再跟……吴梅友结婚?
好,好好好……
他倒是可以跟她离婚,然后拍拍屁股就走。
那她呢?
她要如何面对世人惊讶的目光?
人们会笑话说,一个副师级的退休女干部,儿孙满堂,连孙子孙女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眼看着都快要当曾祖母和曾外祖母了……然后,她被丈夫给抛弃了,理由是第三者插足?
还是说,人们会指责说,她邬芳之一个堂堂副师级的退休女干部,却长期霸占了别的女人的丈夫足足四十年???
邬芳之倍感头疼。
这每一种说法,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再说了……
这儿事从情理上讲,她就接受不了。
四十年了……四十年啊!!!这四十年的相处,秦柏瑞居然……从来也没对她产生过感情吗?可她却已经……
是!当年,她确实深爱过……儿子秦朗的亲生父亲。可那个男人,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三年,最后永远不见。
而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