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菀。”
时隔几年,自己名字再次被他叫出来,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恍然。
相比之下,陆时初的神色却称得上是风轻云淡。他显然早已认出自己,但语气仿佛是昨天他们才见过一般:“从之前复诊的结果来看,你的情况并不是太好。”
“噢,是啊……”这样一看,自己的反应是真有些傻。她立即收起惊诧过度的表情,正色点点头:“我知道的。”
沉默片刻后,陆时初又像了然了什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翻开病历本新的一页,开始进行例行问诊:病情、症状、生活习惯……苗菀也没忘记自己是来看病的,不敢再深想,十分配合地回答他的问题。
但视线时总是情不自禁地看向他。
嗯,有变化,可又具体说不出是哪儿变了……
她努力想找出是哪里不同,仔仔细细地看。直到视线偶然落在他右手写字的笔上,苗菀彻底傻掉了。
那支钢笔旧得就像是从战火中历练而来,银色笔夹已被磨损地不再闪耀,笔帽上有几个凹凸不平的显眼痕迹,就连曾经的纯白色笔身也几乎褪成灰白色。
如果不是自己亲手送的,她真差点儿认不出来。
“现在经/期还有没有出现剧烈疼痛的情况?”
陆时初问完,却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他抬起头,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钢笔。
“这支笔……你还在用啊。”
一问完她就发现……自己这不是问了句废话么。
“一直在用,没换过。”再抬头看向她,陆时初神色依旧坦然,“习惯了,就不想换了。”
苗菀哦了声,垂下视线,也不再问了。
毕竟他并不知道,这支派克钢笔她买下时,不多不少正好是五百二十块。曾经以为这个看似多么有寓意的标价能带来相应的好运,还令她暗自喜滋滋地高兴了好久。
没想到此刻它却滑稽地变成了尴尬叙旧的工具。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的轻扣,被推开的一条门缝探进来护士半个身子:“陆医生,这边差不多了吗?有个患者要进来给你看检查结果。”
“可以了。”
不知是被连续打断以至忘记,还是他刻意不愿再多交流,护士关上门后,问诊也就此结束。等拿着检查结果的中年阿姨进来时,他已经好为苗菀开完检查单,连同诊疗卡一起递给她。
苗菀伸手接过。
埋在纸张下的手指尖,忽然被轻轻握了一下。
第一反应……她竟然以为是幻觉,可显然不是。
她有些迟疑地看向他。
“先去做这些检查,结果出来再来找我。”无视她脸上变化丰富的表情,陆时初泰然说完,抬头看向等在门口的患者,“您好,可以进来了。”
“噢……”
苗菀后知后觉应了声,将检查单和那只手贴在胸前,飞快走了出去。
门外又是喧嚣鲜活的世界。
然而除去鼻腔里残留消毒水味道还算真实,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谁制造了一场恶作剧,故意在那扇门后虚幻出一个令她困惑心跳的梦境。
接下来交费、排队、做检查……上午结束前她做完了所有检查项目,只需要等待结果。
然后结果出来,还要拿着这些化验单再去找他。
检查报告必然要下午才能拿到,医院中午有一段午休时间,苗菀吃过午饭后,坐在树荫下,任由正午毒辣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脸颊和手臂,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斑驳树影,继续回忆上午突如其来的相遇。
脸颊突然间一凉,沁心的水珠顺着她的脸滑下来。她吓了一跳,侧过头时,眼前多了一盒酸奶。
“中午坐在这里,不热吗?”那盒酸奶稳稳落进手心时,陆时初已经在她身边坐下。
“还好,反倒医院室内的空调太凉快了,我有点受不了。”苗菀刻意往另一边移了一点,空出彼此间一小段区域,却又听到他说,“酸奶太凉了,等回温再喝。”
“哦,知道了。”
头顶树叶在正午炎热的风中发出轻微沙响,路过的人没有谁想在这炎热的树下多做停留。也只有她,喜欢坐在这种冬凉夏炙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全院医生的必经地,一头是医院食堂,另一头是住院大楼。以前只要她在这里耐心等,总可以碰见他。
只是没料到,半天之内竟然连续遇见他两次,而且现在,他也出现在这……
酸奶盒不断冒下水珠,开始变得不那么冰手。苗菀拆下吸管,戳破塑料纸,轻轻吸了一口,发现到嘴的酸奶依然有凉意。
想起他刚说的话,她默默在嘴里含了一会儿,等温度适宜才咽下去。
“苗菀,”陆时初忽然侧头,视线看向她:“我有个建议,愿意听吗?”
“嗯?”她含着习惯含糊应了声。
“从这次复诊开始,由我做你的主治医生。”说是建议,语气却像是早已替她做好的决定,“从今往后你复诊和治疗,都由我来负责。”
“你?”她无意识地舔了下唇,鬼使神差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这个提议?”
“不确定你会同意,我才要知道你的想法。”树叶间漏下的光落在他身上,将那双眼映衬得格外明亮。他没有戴口罩,五官终于清晰明朗地出现在她眼前,“但有一件事,我非常确定。”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其实都在撞击她的心:喜悦、不安、疑惑、未知……甚至所有词这些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