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阮秋色和林捕头又到了青云村。前一日他们才来盘问过相关的证人,村民们也见怪不怪,见到他俩,都上前拱拱手,打个招呼。
到了吴寡妇家门前,却见门户紧闭,家中似是无人。
正好有挎着篮子的妇人路过,阮秋色忙上前抓住她打听:“大娘,您可知道陈家娘子和吴婶上哪里去了?”
那妇人叹了口气:“看病去了呗。昨天下午抓了那尤二郎回官府,终于给了陈平一个交代,陈家娘子便说要回到家里去住,许是触景生情,又哭得晕厥过去。吴婶子担心她的身体,今天一早便带着她去城里找庆春堂的大夫去了。”
阮秋色听了心里同情,跟着感叹道:“这吴婶子倒真是个好人,待这陈家娘子好得像女儿一般!”
那妇人却叹了口气,神色变得有些古怪。阮秋色觑着她脸色,赶紧追问了几句,那妇人才道出,原来这辛四娘和吴寡妇,也算是远亲。
辛四娘原本家住十里外的彤云村,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个不成器的混混,所以从小就养在吴寡妇家,不仅和青云村人感情亲厚,与吴寡妇家的儿子更是情投意合。
待到两人成婚的年纪,本以为会是一段佳偶天成,却半路杀出个陈平,上辛四娘家里去提了亲。辛四娘那贪财的父亲,收了陈平三十两银子当聘礼,便不顾女儿苦苦哀求,硬是许了这门亲事。
彼时吴寡妇家里一穷二白,吴家儿子吴维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带着辛四娘在婚礼前夜私奔,却叫辛四娘的爹带着彤云村的人追回来狠狠地打了一顿。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第二天辛四娘便被绑着送进了洞房。吴维心灰意冷,养好了伤就离开青云村,外出做工去了。
阮秋色没想到现实中的事情竟然和说书先生口中那些情深缘浅,棒打鸳鸯的故事一样曲折。她和林捕头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样的意味:原来有杀人动机的,不止是尤二郎一人。
“大娘,那吴家儿子吴维,近日可回过村子?”阮秋色试探着问道。
那妇人诧异地看了阮秋色一眼,眼中却有了几分悲戚:“他怎么可能回来?他都死了两年啦!”
阮秋色大惊,细问之下才知道原委:吴维远赴蜀地做工不出三个月,冬日里雪天路滑,过蜀道的时候一个不慎便跌了下去。与他相熟的同乡讲义气,带人仔细搜寻了崖底,找到了摔得不成样子的尸身给送了回来。
辛四娘和吴寡妇听到噩耗,都哭昏了过去,只想着和吴维一起去了。她们一个痛失所爱,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想不开也是自然。
巧的是正在这当口,辛四娘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为了孩子,她只好断了寻死的念想,也苦劝吴寡妇想开些,自己一定为她养老,日子便也这样过下来了。
那妇人说罢又叹了口气:“四娘也是个命苦的,吴家儿子和陈平都这么死了,她带着个儿子,以后可怎么过哟!”
阮秋色也跟着唏嘘了一阵。送走那妇人,她和林捕头又在村子里转了转,向村民问了问情况。天色渐暗,左右等不到吴寡妇和辛四娘回来,只好先回京城,明日再来探问。
等回到京城,天已经完全黑了。阮秋色和林捕头回到京兆府还了马,打算去大理寺找卫珩汇报这一天的进展。
拐过街角,远远地就看到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暗色的车帷饰以蛟龙伏虎,想必就是是宁王府的马车。
阮秋色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上前,正赶上卫珩和时青步出大理寺的正门。门口的卫兵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卫珩冲他们摆了摆手,银面具熠熠生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射着灯笼的光,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暖意。
“美人王爷!我正想找你禀告今日查案的结果呢!”阮秋色兴奋地冲他挥挥手,态度熟稔又赖皮,“正巧碰上您回府,能不能让我蹭个马车呀?”
卫珩的额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抽,他看也不看阮秋色,径自上了马车。
“王爷您不答话,我就当您答应啦!”阮秋色笑嘻嘻地跟上,攀在车辕看他。
卫珩沉眸注视她片刻,突然开口,话却是问向时青:“时青,本王最近脾气是不是好得过分了?”
时青苦笑一下,暗道这话没法接,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王爷一向心胸宽广。”
卫珩却突然笑了起来。饶是面具遮住了大半容颜,那牵起的嘴角仍是弧线优美,在夜色中惹人心动。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捎你一程,上来吧。”
阮秋色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美人竟然同意了,自然心中欢喜得很。
宁王府的马车比寻常马车高出一截,阮秋色身量虽然娇小,手一撑车辕也就跳上了车,动作灵活,一点也不觉得狼狈。
她好奇地打量着宽敞的车厢,暗自感慨,皇室生活果然奢华无比。车厢里设了桌案,燃着淡淡的熏香,佛手柑的清冽味道混着雪松的清香,闻起来安定颐神。
阮秋色自然是不敢坐在卫珩身边的,她背靠车窗坐在马车的侧边,鼻端是好闻的香气,余光里……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卫珩上了车便摘下了面具,随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结束了一天的公务,他许是有些疲惫,正阖了目靠着车座后面的软垫养神。敛住了满眼的冷色,他的眉目在灯光里呈现出一种氤氲柔和的情致,阮秋色原本只敢用余光去瞧,见他闭着眼睛,便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