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得太厚了,远远地只看见一团黑色的衣服摇摆,笨重的模样像极了一头熊。
易泽然忽地笑了,望着女孩惊惶无措的脸蛋,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羊羔行动实在太灵活,又被孩子吓怕了,见有人来捉撒开腿跑得更快了,萧落伸手抓了把泥哭笑不得地回头搬救兵,“寒川,快过来把它捉回去,小家伙太皮实了。”
陆寒川闻言赶快放下手里的东西,脱了外套跑过去和她一块捉羊,可他个头太大,脚下的草地被孩子踩得格外泥泞,长手长脚比萧落还显得笨重,可他不肯服输,前扑的过程直接栽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萧落在旁边笑得喘不过气来,瞧着陆寒川恼羞成怒的表情想收敛一下,掩唇偷笑的时候没留意自己被泥染污的手掌,糊了一脸的泥土。
这回换陆寒川笑她,两个大人蹲在泥地里相对大笑,声音欢快到像个八九岁的孩童。
易泽然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若不是眼中悲伤的情绪太明显,都快要被他脸上标准的笑容骗过。
笑声依旧,头顶火红的云彩飘荡,明亮的光芒点缀在沾了雨水的草地间,美得教人移不开眼睛。
易泽然苦涩地垂下眼睑,心脏被人拿着刀一点点地挖去,不过是回头的瞬间那心就已经整个空掉。
他在想被萧落藏在草稿箱的故事,故事的末尾应该是竹马和心爱的女孩分别,回头发现青梅依旧在等他,两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多完美的结局,他转头慌不择路地往马路上跑,快到跑到平整的马路时突然脚下一软跌坐在水坑里,裤子鞋全都湿了,傍晚的风带着十足的寒意往他身上灌,他握紧了发抖的手掌,站起来时脸上恢复了惯有的波澜无惊。
发动车子时连续几次都没有成功,他眯着眼睛长久地坐在车厢里,暖气很足,身体里的寒意逐渐驱散,牧人驱赶着羊群翻越马路回家,经过时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易泽然慢吞吞地睁开眼,重新发动了车子,转弯,飞快地行驶在空荡荡的马路。
回到市里已经是深夜,他站在酒店最高层的阳台,端着酒杯迷醉地望着灯红酒绿的城市,脑袋有些发懵,可意识还是清醒的,手里还响着宋博远的声音。
萧落的老家被拆迁,拆迁款项放在了萧落的银行卡里,老家里的东西则全都被搬进了易宅,宋博远事无巨细地汇报着每一样东西,最后只得来他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很累,不光身体,五脏六腑都是累的,他仰头看着头顶繁盛的星辰,明亮的灯光被迷离的双眼模糊成一片朦胧的白,他忽地松了手,酒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红色的液体顺着地板如血液般爬上每个角落。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步退回到房间,倒头沉沉地睡去。
他做了个梦,梦里萧落拉着他的手走在长满桂花树的小道,鼻端漂浮着桂花浓郁的香味,眼里是她飞扬的长发,他扬着唇角痴痴地笑,眼前的情形陡然一转,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大厅,萧落将他的手放在了蒋玉筱手中,然后转头投向陆寒川的怀抱。
耳边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声音:“青梅竹马,本就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