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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落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心情尽量平复下来,“劳斯先生言重了,能受邀参加劳斯家族的盛事,是我的荣幸。”
太过平静的嗓音,听起来更像是讽刺,劳斯先生笑看着她,随意靠在沙发上的姿势给人造成了更大的压迫感。
“然,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劳斯先生变换了坐姿,“无论是从商场还是从家庭层面上,他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萧落微微侧目,回答直击要害:“这就是劳斯先生对易家伸出援手的理由吗?”
劳斯先生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你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
表面看起来温柔无害,真正下手的时候又会竖起尖刺来,打的人措手不及。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成夸奖吗?”萧落紧张的心情逐渐平复,至少已经可以思路清晰地思考应对策略,而不是一味地躲避。
劳斯先生轻笑,“说夸奖未免有些早了,今天请你过来只是想向你展示一下商人的世界。”
萧落眸中露出一丝疑惑,用表情很好地诠释了自己的心情。
“如你所见,商人的世界里最注重的便是利益,为了获取最大的利益,他们可以抛弃自己心中所谓的正义和原则,利用自己的婚姻亲人,对旁人的遭遇冷眼旁观。”
劳斯先生嘴角始终保持一抹神秘的笑容,像根浸了毒的刺,精准无误地刺进心脏,不致命,却随时能提醒人危险的存在。
“您说的这一点,其实不止存在于商人的世界。”萧落很平静地接下他的话,“每个人心中都有善恶两面,这种特质不会因为他未来从事某种职业而发生变化,说句冒犯的话,您所见到的,或许只是大千世界的冰山一角。”
劳斯先生坐正了身体,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你让我想起了从前在中国见到的一位故人,她是我所见到的最坚强也最让人敬佩的女性。”
二十年前他刚接手劳斯家族不久,为了拓展生意亲自到达中国交洽,很不凑巧,合作方家中刚好遇到了极其糟糕的事情——合作方的独生子酒驾撞死了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的妻子为了讨回公道整日来回奔波。
他曾在公司门口见过那个女人,很年轻漂亮的女人,高高瘦瘦,有着中国美人典型的浓眉大眼,即使遭受了如此重击,她讲话时仍旧有理有据,完全不是印象中泼妇的形象。
但当合作方不耐烦地提出用钱私聊时,她却像只发怒的狮子陡然狂躁起来,高挺的身子站在一众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毫不畏惧地控诉出合作方的罪行。
他听不懂汉语,翻译用最简明的语言阐述了事件的缘由,这种事情他是闻所未闻的,震惊的同时更对公司门口的女人产生了兴趣。
其实他潜意识里也认为翻译的评价很对,人命已经没了,接受巨额的赔偿是最好的选择,她还那么年轻漂亮,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把自己的后半生赔上。
那天他被合作方以牵强的借口送走,没能亲眼看到故事的结局,谈完合作他便匆匆赶回m国,后来他偶然听到了合作方的独生子被送进监狱的消息。
挺震撼的,那是几十年以来,他亲眼目睹的第一件权力与金钱没有解决的事情。后来每次遇到无法摆平的事情他都会想起那个女人,想起那双看透世俗的眼睛。
讲话的瞬间,他从萧落眼中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倔强固执,又带着一丝属于女子的怯懦。
“劳斯先生打算和我聊一聊往事吗?”萧落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掌握了主动权,“如果是的话,我可能需要说一声抱歉,我的未婚夫找我不到我会着急的。”
劳斯先生抬眼,神色的眸中闪过锋利的光芒,“不,我是要给你一个合理的建议,离易泽然远一点,他不适合你。”
萧落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落在膝盖,白净的小脸没有任何波澜,“实话实说,您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
“呵~”劳斯先生脸上闪过轻蔑的笑意,“易泽然是个很优秀的人,相对的,和他在一起的人也必须足够优秀,无论是能力,还是家世,都要足够和他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很显然,你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劳斯先生身体前倾,摆出很亲和的姿态,“和他在一起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没有足够的能力应对,那么就会永远承受着非议、嘲笑……一次两次,总有一次要击垮你。”
“劳斯先生。”萧落声线清冷,眸中带着坚定的光芒,“合不合适这点需要易泽然判断,至于别的,从我决定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她站起来,眉眼低垂,静静地看着老人脸上不屑一顾的笑容,“你可以笑我天真,但不努力,谁又知道可不可以呢?”
劳斯先生笑,食指敲击在黑色的拐杖上,猛地站了起来,“我很喜欢你这句话,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希望过段时间我还能见到你用如此语气和我对话。”
萧落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嘴唇一动,还未说话,门外突传来嘈杂的人声。
易泽然推开了拦在面前的男人,抬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看到女人熟悉的背影时,男人的眸光闪动,大手精准地捉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了身边。
黑色的眼睛飞快地在萧落身上巡视一遍,确定人没有任何损伤后,他才抬头平静地与劳斯先生对视,“抱歉,我的未婚妻有些路痴,我担心她害怕所以心急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