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件事儿,却是让京中所有人大跌眼睛,那便是顾女医把生母钱氏的棺椁从顾家迁出,连夜送往京中。
十日后,顾女医沐浴熏香,披麻戴孝自京西码头迎钱氏棺椁入京。
在事先寻好的风水宝地上,另起一座新坟,上刻着“钱氏二女之钱春华之幕”,并请来得道高僧,讼经七七四十九天,超度亡灵。
此举极不合规矩,哪有出嫁女的棺椁回娘家而葬,故引起京中渲染大波。朝中有那么些老夫子,联名上书给皇帝,称顾女医不顾人伦纲常,胆大妄为。
皇帝留中不发,只将顾女医叫至身边询问。
奇怪的事,仅仅半盏茶时间,皇帝便放顾女医离去,并对着一旁的李公公说了这么一句话,“诗礼传家的顾家,狗屁不如!”
帝言传出,京中诸人心颤了三颤。
连皇帝都骂了脏话,莫非这顾府内里真的有什么龌龊。罢了,罢了,连皇帝都帮着顾女医,他们着急个什么劲。
至此,京中上下,无人改议。
很多年后,当有人回忆起这个夏天时,脚下莫名升出一股寒气。
原来,所有波澜壮阔的阴谋,尔虞我诈的算计,惊心动魄的较量,都从这个夏天真正开始。
西北的夏天与京中不同,午后太阳毒辣的能把人炙烤了一般。然而随着夜幕的降临,温度骤然下降,寒似深秋。
镇西军营中,一处营帐灯火通明。
“我写了四封信,每一封都情真意切,为何她只回过来两个字‘保重’,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想不通。”
此刻,赵璟琰正拿着薄薄的一张纸,目光扫过来,又扫过去,第十八次重复这句话。
阿离从炉上取下滋滋烧开的热水,替主子冲了杯热茶,茶叶翻滚几下,露出几个梗子飘浮在上面。
阿离用手这么一弹,那梗子便滚到了地上。
爷素来锦衣玉食,又有洁癖,吃喝拉撒一应都是最好的,何曾喝过有梗子的茶叶。
也难为爷坚持了下来,想当初爷刚入西北时,一连半月鼻子出血,嘴唇干裂,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直把他心疼坏了。
可爷愣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连个哼声都没有,真真让他刮目相看。
“我写了四封信,每一封都情真意切,为何她只回过来两个字‘保重’,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想不通。”
赵璟琰又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阿离身上,定定道:“你倒是帮我想想撒!”
阿离笑得格外的亲切温柔,随口道:“王爷,六小姐到底是个女子,有些话不能堂而偟之说出口,总要有些姑娘嫁的矜持。”
一记毛栗子狠狠敲上来。
“矜持?她顾六把本王衣裳脱的了时候,何曾有过矜持?”
赵璟琰很不满意阿离敷衍的态度,愤愤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咬牙切齿道:“瞧瞧,她给他义兄写的,整整两页纸,你个蠢货!”
阿离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心里委屈的不行。
爷的脾性,越来越像女子每个月来葵水,收不到六小姐的书信要发火,收到六小姐书信也要发火。
忽然,有道光照进了阿离的脑中,“爷……爷……你扣了人家胡勇的书信,他……他……万一……”
“万一你个头啊!”
赵璟琰又一记毛栗子敲过去,阿离捧着个脑袋报头鼠窜。
“爷要不扣,如何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蠢货。快,替我守着门去。” 阿离脱力的吁一口气。爷,你偷看人家书信,小心长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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