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四年(17o5)康熙帝宣布将进行南巡。二十三日谕吏、户、兵、工部,此次南巡乃为视察此前治河成果,并筹善后之规。
御舟入江南境,江南绅衿军民夹道跪迎。奏称,皇上轸念万民罹于水患,不惮跋涉之劳,为小民阅视河道,亘古未有。感恩叩谢,欢声雷动。
十一日,舟至扬州府,就河工善后方略指示张鹏翮,赞其居官廉洁,此次“确加谘访”,与所闻无异,并嘱其善始善终,毋改操守。
后上以常州府、松江府、宝应、兴化、泰州等各州县灾情严重特喻开设粥厂,赈济贫户,令“部院严饬巡城御史及司坊官员,必令亲视散给,毋得假手胥役,侵渔虚冒,务俾小民均沾实惠。”并称如有违犯予以治罪。
二十五日方至江宁府,入住江宁织造府行宫,文华殿大学士张英、两江总督阿山、两淮巡盐御史曹寅、江宁府知府陈鹏年等接驾,上不顾舟车劳顿,开始了公事。
张英是御前的老臣,正值在江宁府养老,圣上颇为敬重,君臣先是商谈了赈灾事宜,后阿山出列,禀报皇上:“启禀圣上,今正值圣上寿诞,江南百姓特意献出家中五谷以敬圣上,臣知圣上节俭,只是万民之愿不敢不从,还望圣上恩准。”
年纪已近52的康熙帝倒是没有这份闲心,自家儿子下落不明,虽为了安全起见,不便声张,只能令麾下将士悄悄寻人,面上震惊,其实心内如焚,嘴里也起了不少泡。
圣上心思众人不知,陈鹏年性情刚烈,心道如今正是洪涝灾害,哪有什么银两大肆庆祝,上前回禀道:“陛下,如今江南百姓得蒙天恩度过洪灾,如今正是百废待兴,倒不如将多发放些米粮、衣服,也是普天同乐了。”
康熙帝点点头说道:“准,陈爱卿接旨,特赐扬州、苏州各州县百姓粮食、衣物,勉其重建家园,你们都退下吧,曹卿留下。”
众臣领命而去,陈鹏年却不知晓已然得罪一人,那就是阿山总督,此人本想借机讨好一把康熙帝,却被人如此比较,反倒落下层,自是怀恨在心,陈鹏年为人耿直,并未深思,而老臣张英却暗暗留心,为他捏了把汗。
曹寅是最了解圣上想法的,可以说两人也是同病相怜了,如今绿营官兵、大内侍卫都分散各处寻人,却并未有音讯,只有妻弟那里传出消息说是常州府有信,带人一路追了过去,而四阿哥也已经失去音讯两日了,同样是从常州府离开后,如此巧合,怎能不让人起疑。
李德全悄悄的换了新茶,康熙帝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地上的曹寅,如今早已过而立之年,即将进入不惑之年,叹道:“起来吧,楝亭。”
“微臣有罪,如今四阿哥下落不明,臣无能。”曹寅跪爬在地上,心中焦虑万分。
“可有消息传来?”康熙帝手紧紧握着杯沿。
“有常州府那边的消息,说是四阿哥从常州府改道江宁府,路途遭遇歹人,随从被冲散,目前只有纳兰侍卫带一众人保护。”
“听说,你的长子也丢了。”康熙帝低沉的声音传来。
曹寅疾速抬头道:“是臣治家不严,为官不当,竟使得儿子丢失,实在愧为臣子,愧为人父,如今也是极力寻找中,家中母亲、妻子也甚是焦虑。”短短几日,他仿佛老了几岁,但是唯有硬挺。
康熙帝走下前,扶起自己的奶兄弟,说道:“楝亭,朕已传了密旨让各处打听了,说来我们也是同病相怜,为人父都会担心自家孩子,更不用说你对妻子情深义重,听说数次为她拒绝孙嬷嬷给你纳妾,至今只得一子。”他的声音平静,但是在他身边多年的曹寅怎能没有听出圣上这是不悦了。
康熙自幼得孙嬷嬷照顾,当时孙嬷嬷产下长女后进入宫内做他的保姆嬷嬷,两人也是经历了宫廷的倾轧,后来孙嬷嬷在圣上亲政后回去好不容易又得一子就是曹寅,之后因为太皇太后的事情回到宫里陪伴圣上,直到曹寅成家立业方回去,可谓劳苦功高,圣上绝对不喜欢人忤逆自己的奶嬷嬷的,可见是对曹寅的媳妇不满了。
曹寅也是为难,一是自家老娘,一是同甘共苦的妻子,哪个都不想丢,如今夫妻步步相让,一味顺着老太太,谁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娘一是担心大孙子,二是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外甥女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心寒,正在家卧床休养,媳妇一是挂念长子,二是被腹中胎儿所累,也只能卧床休养,只有自己,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如今可是栽了大跟头,只是什么都要往心里咽。
正如此时,只能拼命将过失向自己身上揽,一没有照顾好老娘,二没有照顾好妻儿,官场上遇到四阿哥在江宁附近失踪,真想一死百了,倒是羞于见圣上了。
康熙帝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密报显示四阿哥应是无恙,只是去晚了一步,心中倒是放心一二,密旨催促加速前行,定要报四字平安。
如此,看到自己的小兄弟的孩子至今无任何音讯,倒是有些同情了,叹道:“罢罢,待孩子寻回来再说,我先去看看奶娘,你的家事还是要处理好,莫要让奶娘费心了,老人家,多顺着些好。”内心倒是对曹寅的妻子有些不满,内宅不稳,可见她之过,待事情平静了,寻思着再赐一二娴熟的官家千金给曹寅,也算是敲一敲那个妇人,康熙打算的好,却不知道妇人的儿子恰好救了自己的儿子,让自己极为欣赏,也不好再提赏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