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义城有虏兵千余人把守,领头者是后金天聪汗的长子豪格贝勒。”
“虏兵以顺义为基地,四处掳来的人口、财帛、粮草,皆集于顺义城,逐次北运。”
范同舟是从顺义城中逃出来的,对城中情形所知甚详。这些在昨日其实早已跟杨铭说过,但此时仍在对杨铭复述,不知是在提醒杨铭注意敌情,还是在压制自己心中的紧张。
杨铭不动声色的听着范同舟的话,微微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支自己叼上,又递给范同舟一支。
范同舟接过香烟仔细地看着,洁白细长的烟卷饱满而光滑,尾部的过滤嘴天衣无缝地接合在一起,拈在手里像是一件艺术品,真不知这玩意产出何地,又是怎么制出来的。
“叮”的一声,zippo打火机冒出了火苗,递到范同舟面前。范同舟凑上去,点燃香烟,一口吸下,顿觉全身一阵舒爽。烟雾在肺腑里周转一圈,随着一声长叹缓缓地吐出来,范同舟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仅仅是一天前,他还被后金兵押在俘人堆里,又要回到他逃出来的顺义城里去,那时,范同舟已经想到了死。作为有功名在身的大明读书人,再度陷身虏手,范同舟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到顺义城最后看一眼妻儿——如果她们还在的话,就一死以谢君王了。没想到横空杀出一个杨铭,不知凭着什么神兵利器,有如天兵下凡一般,居然一个人杀退了近二百虏兵,救出了自己和俘人们。经过大明和后金十几年来的交战,那些剃着金钱鼠尾辫子的八旗兵,在汉人眼里几乎成了战无不胜的代名词,一个鞑子兵,十个明兵也不敢挡其锋,可是这杨铭……这一切太虚幻了、太不真实了。
范同舟抽着烟,心里思绪翻腾。一旁开着车的杨铭却似乎满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悠然的抽着香烟。驾驶室里烟雾缭绕,沐浴在空调口送出的暖风里,感觉比睡袋里还要舒服。范同舟看到杨铭按了一下车门上的什么东西,那水晶般清澈透亮的车窗就降了下来,一阵清新的冷风吹了进来,驾驶室里的烟雾打着卷从车窗缝隙飘散出去。看着杨铭淡定的神情,范同舟紧张不安的内心也渐渐平复了一些。
重卡车的两旁各有两名骑着马的军士随行着。杨铭以最慢的速度开着卡车,每小时不到20公里,但是比起后面队伍每小时4公里的行进速度还是显得太快了。这四名骑着马的军士是专门负责警戒和联络的。尽管如此,杨铭还是得开一段就停一会车,以免和后面的队伍距离拉得太远。
“虏兵哨骑!”
车外骑着马的军士大声喊叫起来。
杨铭从车窗往外看去,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早晨的浓雾大半散去。大约二里地之外的树林前,两名骑着马的后金兵伫立着,马头向着卡车望着。
杨铭轻轻地踩了踩刹车,慢慢地把车停了下来。
“将军,怎么办?”窗外骑着马的军士凑近车窗问着,脸上掩饰不住的恐惧。
“不要慌,等后面的人跟上来再说。”
大队人马跟上来了。显然,他们也发现了侧前方的后金哨骑,整齐的行军队列出现一阵扭动。
“去跟丁百总说,让他派二十骑去把那两个鞑子赶走。”杨铭对窗外的军士下着命令。
“将军,二十骑恐怕不行,还得加五十名步兵跟着……”范同舟在一旁提醒着杨铭。
杨铭点点头,车窗外的军士掉转马头往后去了。
不一会,二十名骑着马的军士出列了。这些军士都披着甲,有的还披着重甲,手里拿着长枪、马刀等兵器,还有弓手持着弓。这些军士一个个面色惨白,有的人脸上还挂着豆大的冷汗。
后面的五十名步兵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才凑齐人手。这些拿着长枪、大刀的步兵大多都不是军士,是俘人中的丁壮,歪歪扭扭的列着队,一个个双腿子直打颤,兵器都几乎要提不稳了。
杨铭皱着眉头,推开车门跳下车,将车门重重的一甩,呯的一声关上了。
“丁百总,让骑兵分开在两翼,步兵在中间列阵上!”杨铭对领头的丁有三命令道。
丁有三铁青着脸,大声吆喝着。马队向两边散了开来,中间的步兵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磨磨蹭蹭就是迈不出步伐。
“废物!”杨铭怒骂了一句,知道这些人指望不上了。几个箭步走到吉普车旁,拉开后排的车门,钻进去,从车顶的射击窗口探出身子。
解开吉普车上m240机枪的锁定,打开保险,把尺表调整到一千米距离,调转枪口方向,杨铭瞄着那两名后金骑哨打出了几个长点射。
一名后金兵骑着的马嘶叫着扬起了前蹄,转了半个圈倒了下去。另一个后金兵的马得得地往后退着,可能是被射入周围泥土的子弹嗖嗖声吓着了。那名后金骑哨急忙勒转了马头,两腿一夹,马儿吃劲地向远方跑开了。
随着马一起倒在地上的后金兵挣扎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要向远处跑,显然是腿上中弹受了伤。但是他显然不理解 762 毫米机枪子弹的威力,拖着伤腿还没跑两步,就一头扑倒在地上了。
“上!”杨铭挥着手对丁有三大声喝着。
马队和步兵们一下子振作了,呐喊着挥舞着刀枪向远处趴在地上抽搐的后金兵冲了过去。
杨铭苦笑着摇摇头,锁好机枪,把身体从射击窗中缩进车里。
王成站在驾驶位置,回过头看着杨铭,脸上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