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带着青铜制成的鬼面,一者狂笑,一者暴怒,倒也相映成趣。
无需多说,自然是虞眉和李长安。
“琉璃狮最后的那道法术……”
虞眉郑重望着李长安。
道士现在的状况虽然没有在冯翀死前表现出的那么凄惨,但一头假发也被火焰燎了个精光,衣服只剩些许焦黑的布条,身上更遍布灼伤。
“你本可以躲开。”
李长安取下面具说道:
“冯道友予我说过,那道法术唤作‘金焰咒’,是从金光咒衍化而来,威力虽巨大,但只伤妖邪,是他最后的临敌手段……”
道士的目光一直望着冯翀死去的地方,嘴唇张阖了许久,终究没有多说,只是扭头冲虞眉道了声:
“谢谢。”
即是谢她帮自己掩藏行迹,也是谢她没有插手。
虞眉转过了脸去。
“没有下一次。”
“我省得。”
李长安勉强笑了笑,却又疑惑问道:
“太岁妖呢?”
“水月观。”
…………
翌日。
金乌初开混茫。
城郊矮山上。
水月观幽林掩映,沐浴霞光。
山门前,早早有信众络绎来访,进门都不急着到前殿烧香,而是在道童的指引下去了后院。
因着近来潇水不太平,既有妖女夜间逞凶,又有种种诡异作祟,县老爷便请了青萍真人在酒神祭之前,办上一场盛大的法事,既为前些夜里死难者的冤魂拔渡,也为潇水城爙灾祈福,去些晦气,好迎佳节不是。
可水月观素来清俭,不蓄资产,观里修行的道士连童子加起来也不过十指之数。
这么点儿人手,哪儿能操持起一场盛大的法事呢?
好在观里力所不逮的,自有信众帮忙。
这些个早早上山的男女善信,便是得了消息赶上山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襄盛举的。
不过么,这人手一多,难免就鱼龙混杂,掺进些别样的人物。
……
打踏入山门的那一刻起。
李长安就意识到,这次行动恐怕又得无功而返了。
原因很简单。
水月观中,没有怨气凝结的霉斑。
“可有发现?”
李长安侧目一瞧,凑过来的是一个粗手粗脚的农妇,正装作漫不经心摘洗木耳的样子。
他又若无其事瞧了瞧周遭。
此刻俩人正在水月观的厨房里,因为要准备贡品和斋饭,厨房挤满了忙碌的人手,烟熏火燎,很是热闹。
见无人关注,李长安才小声回应农妇,其实也就是虞眉。
“一无所获,你呢?”
虞眉同样摇头。
这倒也不出意料。
没有霉斑,意味着在水月观中,自己俩人和其他人一样受到了幻境蒙蔽,既然看不透幻境,又谈何找到线索?
好在,打准备冒险进来查探前,两人就对这种情况作了预案。
李长安再次呼唤:
“酒神可在?”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实在对不住。”酒神满含歉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水月观这边我的神念难以渗入,耽搁了许多时间。”
“无妨。”李长安追问,“准备好了么?”
“一切就绪,两位闭上左眼。”
李长安听从指示。
眼中一切照旧,没有变化。
“再闭上右眼,睁开左眼。”
李长安依言而行。
这一次,眼中的世界突然剧变。
房内再度爬满了霉斑,砧板以及梁上悬挂的猪牛羊肉,此时都成了一扇扇被剥洗干净的人的尸体。
墙角原本装下水废料的大木桶,现在塞满的都是沾满血污的毛发以及破烂的公服。
想来,这些就是今儿要超度的对象了。
再看灶台边。
那火工道人已然变作一个四臂大马猴,拿着各种厨具,将虞眉方才亲手摘洗的“木耳”——一盆泡得发白的耳朵,添了油盐,在烈火大锅中翻炒。期间还拾起一片尝了尝味道,嚼在嘴里,清脆有声。
此情此景,饶是李长安常在荒宅古墓中行走,见惯了人间诡怪惨烈,也难免为之啧叹,更遑论虞眉这个在潇水方寸间宅了几百年的树妖,一时间,竟是恍惚失了神。
突然。
身后。
“你们在看什么?”
虞眉猛地一个激灵,下意思就要发作。
李长安按住她,若无其事转身,嘴上还抱怨道:
“你这冷不丁背后说话,吓了俺一跳,啥事哩?”
说话的也是个帮厨的大娘,她笑骂了几句,说了正事。
“停下手,先帮忙把贡品送去院子。”
虞眉方才只是没见过这等场面,一时受到冲击,眼下也反应过来,和李长安一道接过大娘抱来的贡品。
在右眼中,那是两个猪头。
在左眼里,却是两颗烫去了毛发的人头,两颗长着一样面孔的人头。
这张脸李长安很有印象。
这是顾田氏或说太岁妖的脸。
……
“从这两颗脑袋看来,太岁妖估计是被幻蝶当做食物来源了。”
“太岁妖的血肉能吃?”
“本体的血肉会让人饿得发疯,化身只会使人胃口大开,给虫崽子填填肚皮还是可以的。”
“所以太岁妖一定还活得好好的,还八成藏在水月观某处。”
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步入了一间宽敞院落。
在右眼的世界中,这里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