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安曾经孔武有力有身体,如今变得衰弱许多,旧时脸上睥睨山林的那些神光也已不再。
最让姜云难过的是,姜承安左侧空荡荡垂在身边的衣袖,这意味着今后这名优秀的猎手,已经失去再进山林狩猎的资格。
“爹~~”
这一呼嗓,全没了重逢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伤。
“看你!像什么样子!”
姜承安面色数变,终于还是决定硬起心肠。
既然姜云已经拜入道门,成为了一名修士,就应该让他收起这些儿女情长。
却不想,曾经被老爹板起面孔一吓就怕的姜云,这时完全无视了姜承安的威势,眼中涌着泪飞扑过去,一把死死地把姜承安抱紧。
“你!唉……”
做势欲打的右手,高高抬起,最终柔情无限的轻轻拍下,抚过抽泣的姜云头发。
随在姜云身后来到客室的卢寄文,入目时便是这伤感的一幕,背手立于门外摇头微叹,这样的情况下,他倒不便再打扰了。
只是,这让人难过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
“哇~~~爹爹!娘!阿婆,海儿也想你们!呜呜……”
“?”
“呜呜……呜呜~~”
骤然出现的嚎啕大哭,让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姜云,惊骇地抬起头来,往姜承安椅背后看去。
哭声不绝,已经被眼泪弄成小花脸的姜云,手足无措地站在椅旁,看着蹲在椅后哭成大花脸的另一个小家伙。
“海儿?海儿!”
更让姜云诧异的事情出来了,在自己伤心时全无所动的老爹,居然因为听到别家小孩儿哭闹,而情绪焦急起来。
“呜…姜叔叔,呜……海、海儿,在…在这……呜呜~~~”
被老爹一唤名字,那泣不成声的小孩儿,立马用不逊于姜云的速度,抢进姜承安的怀中。
这……
呆立一旁的姜云,这时突然有种自己才是多余的感觉。
“爹??”
满脸呆滞的他,已经忘了为姜承安失去左臂而哀伤了,他只想尽快弄清楚,眼前这个抢爹的小孩儿是怎么回事!
“咳~”
客室里情况忽然复杂起来,门外同样有些愣神的卢寄文,轻咳一声,终于迈步走了进来。
“青之,你先去外面洗个脸回来。”
也不怪自己徒弟不争气,哭成个花脸,卢寄文首先安排了手足无措的姜云。
回过头来,这边还有个更麻烦的家伙,要是不想办法止一止,之后也根本没有办法好好谈事情。
轻皱眉头略微思索半刻,卢寄文忆起山下城里那些杂耍人的手段,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呜…啊…咔咔?”
姜承安怀中专心哭着的那泪人儿,拍开了两次颈后逗弄自己的草叶,直到第三次时实在忍不住了,才抬起头来想要找到那个讨厌的叶子来处。
只一抬头,婆娑的泪眼就看到朵朵艳丽的花儿,在身前来回摇摆。
“啊?”
头脑仍然处于断片中,这小花脸泪人儿一时没明白,应该对眼前这一幕用上哪种表情,因此保持了呆呆的样子。
又是一片软软的叶子挠过鼻尖,‘阿嚏!’
一个喷嚏,泪涕俱下,习惯性拉过一旁空荡的袖管随意擦擦,那名叫海儿的小孩儿,视线终于清晰了些。
“咦~~”
面前,一枝开满月季的花枝,像是风中细柳一般,扭动着身姿。
随后,海儿又被月季后面桌上,正不断自动组合的竹片给吸引,定定看着一架渐渐成型水车的目光中,透着无尽的惊诧!
待水车组合完成,卢寄文取过桌上的茶壶,抬在水车上方缓缓浇下。
‘哗啦哗啦’。
随着水流的冲击,那架小型水车立马欢快的运转起来了。
特别是,壶中是刚烧好不久的烫水,整个小水车须臾间就笼罩在缥缈的水雾中,如同仙界一般。
“哈?”
那海儿已经完全被水车吸引住了,口中无意识地发出叹息声。
这边,数次受了卢寄文大恩的姜承安,怀中没有了海儿羁绊,便忙不迭地起身想要施礼。
抬手一拦,早已从汉嘉城道友那里得了传书,了解了姜承安现况的卢寄文,哪会让他这个重伤初愈的病人做这个虚礼。
恰是时,姜云也洗了脸回来,连忙并步上前把老爹慢慢扶下,在椅上坐好。
卢寄文现在的这些‘骗小孩子’的玩意儿,自然引不起姜云多大的兴趣,便拿眼打量那个大花脸小孩儿。
仔细一看之下,才注意到这个海儿,似乎还是个女孩儿?
一壶滚水浇完,卢寄文将茶壶放回桌上,示意姜云再去打壶凉水过来。
随后,把那海儿抱在桌边椅上跪好,让姜云把装着山泉水的茶壶交给海儿,让她自己在一边倾倒着玩耍。
“姜猎师这一路…却是受了不少苦啊……”
宾主落坐,这时卢寄文才有时间,得与姜承安慢慢叙话。
“承安今日能得残命回转,全赖卢师与道宫司徒仙长,否则……”
两人一番叙说,姜云站在旁边,才终于弄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与离开长溪镇的乡民相反而行的姜承安,果如卢寄文推测的那般,先是顺着河边水路,小心谨慎地走到溪口,再沿着难行的溪道悄悄绕回西巴村。
只是,西巴村的境况也如两人意料般,已经被打散的兽群给祸祸了。
原本村里如果有姜承安,以及一众有经验的猎人守卫,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