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四刻,秦王嬴稷抵达章台宫昊苍殿,殿内众人纷纷行礼。
嬴稷庄严的道:“免礼。”眼角余光瞥到几个义渠男女和婷婷挨得很近,心下大为不愉:“义渠人忒也放肆!白起怎不加以管制!”
其实尔祺、尔瑞、小鸢公主皆是知礼守序的青年,今日与婷婷相逢,他们虽很兴奋,却也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没有再像孩提时那样去拉婷婷的手,就连小鸢公主都未曾触碰婷婷一下。
国宴场合,礼仪至上。
嬴稷实也知道这些义渠人不敢逾矩,但他仍觉恼火,一脸严肃的吩咐蔡牧:“酒宴将开,速引宾客入座。”
蔡牧躬身领命,招呼来十余个寺人,分别引领白起夫妇、义渠王、泾阳君、高陵君、胡伤夫妇、尔祺、尔瑞、小鸢公主和忽勒去往各自的席位。
胡伤先向白起夫妇施了一礼,再到自己的席位坐下。慕月公主怫恚低叱道:“胡伤,你能长点出息吗!”胡伤只当没听见。
这时魏冉自膳房而来,向嬴稷复命:“大王,膳房已制好了酒馔。”
嬴稷嘴角轻挑,微微笑道:“菜馔的种类,可是寡人指定的那些?”
魏冉笑着拱手道:“微臣不敢不遵圣旨办事。”
嬴稷点头笑道:“善!”起身走到义渠王的座位前,义渠王站起施礼,嬴稷回礼,道:“今晚就请义渠王与王子公主们一起尝尝华夏佳肴的风味,还望诸位不嫌。”
义渠王哈哈而笑,神情豪爽的道:“本王昔年赴秦,尝试过贵国的饮食,甚是喜爱。本王的儿女必然也是和本王一样的口味。本王在此感谢秦王款待!”
嬴稷笑道:“义渠王客气了。”说完便走回到龙座。
义渠王和两位王子并小鸢公主都坐在嬴稷右手方。嬴稷左手方第一个席位,坐的是白起夫妇,魏冉坐在白起夫妇的下首,泾阳君和高陵君坐在魏冉下首,慕月公主和胡伤坐在两位公子下首。
泾阳君、高陵君和慕月公主都很不满于这样的位次安排,气得胸腔欲炸,却不敢发作。
隔不多时,太后盛装驾到,众人起身行礼。
太后笑盈盈的坐到嬴稷龙座右侧的凤座上,嬴稷令蔡牧去膳房传膳。
章台宫的众乐师鸣钟击磬、鼓瑟吹笙,一群舞女踏乐而舞。
美酒、热菜很快送入昊苍殿,摆在各张漆案上。酒是陈年的高粱酒,菜肴有蒸蹄髈、醪糟肥鸭、人参炖雉鸡、芥酱瑶柱、野菌鲋鱼汤等。
太后蛾眉略蹙,小声问嬴稷道:“稷儿,你怎叫膳房做了鲋鱼汤?”
嬴稷微微的一笑,道:“母亲,义渠国内河流中的鱼皆是身小肉少,故而义渠人不以鱼为食材。但咱们华夏人是爱吃鱼的,鲋鱼汤正是华夏族的名菜,寡人是想让义渠王他们尝一尝鱼肉鱼汤的鲜美滋味。”
太后道:“就算是要做鱼汤,也没必要选鲋鱼啊,鲋鱼的鱼刺甚多,他们又不会剔刺,万一不慎鲠了喉咙,那可如何是好?”
嬴稷从容的笑道:“他们又不是稚童,哪能那般粗心大意?”
太后心中一懔,即猜到嬴稷这是在用促狭手段捉弄义渠王他们,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阿藤、阿萤,”太后对身边两位侍女道,“你俩先不用伺候哀家了,快带几个伶俐的宫女,给义渠王和孩子们布菜去。”
曹藤和虞萤屈身道:“谨诺。”
嬴稷冷笑着执爵饮酒。
酒馔用毕,宫女又进鲜果,最后又为在座众人奉上洗手用的温水和帛巾。
婷婷面带微笑,轻轻的洗手、擦手,姿势清逸。尔祺、尔瑞、小鸢公主、忽勒看在眼里,都照着婷婷的样子学。四名义渠青年皆称赞华夏族礼仪风雅。
夜里,白起和婷婷在星河殿安歇。
沐浴完,两人在床上,白起的嘴唇温情亲吻着婷婷雪白清香的脸庞、颈项、胸脯……
婷婷“恩”的低咳一声,道:“老白,你今天是不是心情很不好呀?”
白起自顾自的吻舔婷婷胸前的红蕾,嗓音迷醉的道:“我此时心情很好啊!”
婷婷傲慢道:“哼!”一双小手将白起推开,“先把话说完了!不然不让你快活!”即刻用汗衣紧紧包裹住自己的娇躯。
白起呆愣愣的,俊朗的脸面通红热胀,表情透着万分的委屈。
婷婷灵动的乌眸闪烁俏皮的神光,璨璨仰望他,道:“在这时候,你的心情总是极好的。不过我知道,你今天有心事,所以我偏偏选在这时候向你问个明白,你快与我说清楚吧。”
白起剑眉微微抽搐,斯须,苦笑着呼出一缕长气,道:“唉,也是瞒不住婷婷。我是见到婷婷与那些义渠人玩得太熟,心里担忧。”
婷婷耳闻此言,乌眸中活泼闪烁的光芒稍变沉静。
白起继续道:“我固然了解婷婷的为人,婷婷是最最明理的,而我亦坚信我可以照顾好婷婷的身心。但是,与异国人交朋友,始终存有隐患,因为大秦和异国之间不会永远和睦,大秦和赵国是如此,大秦和义渠国更是如此。婷婷每次交朋友,都是竭诚尽心,但如果哪天大家要开战了,婷婷岂不是会难过伤心?纵然有我全力照顾婷婷,情形应不至于很糟糕,可我仍是希望婷婷不要对异国朋友太用心,那样婷婷以后也许能少几分伤心。”
婷婷安静聆听白起的一字一句,右手缓缓摸上白起左胸,掌心贴着他火热的心跳,温然道:“恩,老白心里有事,就应该像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