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儿催促的声音在楼下响起,丽娘她们都在后门等着送绣丽和姝娴出发。按照规矩,能上花船的只有参加百里流芳宴的姑娘本人和她的侍女。
绣丽把刘龙宝的头发弄散,拨出刘海儿来遮住小半张脸,又满怀恶意地给他戴了朵大红绢花,笑眯眯地嘱咐道:“绝对,一定,不要摘下来哦。”
有求于她的刘龙宝声怕绣丽又有什么鬼主意,只得忍辱负重地低头,险些咬碎一口牙。
难得黑将军不在,绣丽秉持着抓紧机会作威作福的态度,吩咐道:“聋儿,把我的衣箱拎上。”
刘龙宝把角落里一个竹编的精致衣箱提上,嘟囔道:“龙儿?”
咦呃——好娘啊。
绣丽打开门出了浅草阁,回眸一笑道:“要不,宝儿?”
贴身侍女刘龙宝打了个寒颤,“还是龙儿吧……”
“聋子的聋。”
“……”
今晚庆丽楼闭门谢客,唯有后门开启,三安驾着马车等着送她们去青雀码头登船。
丽娘领着一群姑娘给她俩送行,拉着绣丽的手说起她小时候的顽皮,嘱咐她今日该有的仪态风度。绣丽乖乖领着教训,不时在姑娘们的打趣中害羞地低头。
姝娴站在靠近马车的角落里,她没有带贴身侍女,也无人找她说话,整个庆丽楼她只有绣丽一个朋友。
“丽娘你就放心吧,我是你调教出来的,不会给庆丽楼丢脸的。况且还有姝娴陪着我,莫要担心。”
“人上年纪了就爱啰嗦,”丽娘凤眼瞟了眼姝娴,说道:“好自为之。”
姝娴行礼道:“是。”
绣丽垫脚张望了一会儿,问道:“怎么不见云翎姐姐?”虽然云翎姬为人清冷不宜结交,然而她一直对绣丽照顾有加。
“眩晕的老毛病又犯了,正休息呢,等你回来再和她说话吧。时候不早了,快去吧。”
绣丽点点头,朝躲在人后的刘龙宝递了个莫要打草惊蛇的眼神,和姝娴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围观的姑娘们感觉身后一阵骚动,一股大力莽牛似的往前掰扯,险些把她们推出去。
“哎哟,谁踩我的裙子。”
“别推别推!”
掐着嗓子道歉的身影快速蹿过罗裙翻飞的美人堆,掀起帘子一溜烟儿钻进了车厢。
丽娘抚了抚摇晃的鎏金步摇,皱眉道:“如此粗蛮的侍女,谁招进来的?”
负责调教粗使杂役的九全干笑道:“回头我一定好好调教。”
“算了,别误了时辰。”丽娘朝三安点点头,马鞭在空中炸出一声响亮的呼哨,车轱辘往后街尽头的青雀码头驶去。
车厢里心惊胆颤的绣丽险些把刘龙宝的耳朵拧下来,无声地怒骂:动静那么大,你属猩猩的吗?
别说打草惊蛇,地龙都能被你震得翻身!
刘龙宝自知有错,只能张着嘴拼命无声告饶道:侠女饶命,再拧就真成聋子了!
那么多香肩半露,玉臂半裸的姑娘挤在一起,他一个纯情少男怂了有毛病吗?话说为什么蕊姬姑娘不在,刘龙宝稍稍有些失望……
是谁哭着嚷着要往家里赶的!还看姑娘,眼睛给你戳瞎行不行!
那人就站在那里,不是我故意要看的啊。还有我没哭,是你眼瞎看错了。
……
姝娴跪坐在角落里,赞叹地看着两个人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演绎唇语神交。突然感觉身后的人有些僵,姝娴侧过头温言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正在激烈地无声交流的两人听到声音暂时停止了习惯性对杠,绣丽放下刘龙宝的耳朵,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姝娴身后人的脸。
随意跟着瞟了一眼的刘龙宝仿佛触电般一抖,呆滞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甘置信。
“芒果!”绣丽捂嘴掩住惊呼,她快速把车厢门帘扣住后,小声道:“你怎么也男扮女装啊?”
一身俏模样的李青芒眼神藏在阴影里没有回应绣丽,姝娴指了指刘龙宝,掩嘴笑道:“只许你带侍女,不许我带一个吗?”
绣丽没有察觉到刘龙宝和李青芒的异样,不解道:“我是被这家伙逼的,难道芒果也逼你带他出来玩儿吗?”
“弄儿托我带上他,流芳宴上多个照应,以防万一。”
丽娘今晚把弄儿看得可牢了,专门嘱咐三安要亲眼看着两人上花船,就怕弄儿这个人精脑子一热把绣丽给拐跑了。
其实弄儿只想让绣丽有惊无险地完成愿望,今晚唱的是调虎离山,要拐的另有其人。此时他正在空无一人的前楼送自家称病抱恙的姑姑北上。相信明天得知痛失花魁的丽娘会把他撕得稀碎。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多个人多个热闹,绣丽高兴地凑到李青芒鼻子面前,立刻绣老爷变身道:“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嘛美人儿。”
李青芒抬头,眼光却略过了绣丽,声音略微嘶哑:“家里……还好吗?”
绣丽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却听到身后刘龙宝回道:“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李青芒坐了起来,一瞬间挺直的腰背仿佛随时要暴起的狮子。绣丽一惊,跌坐到地上,姝娴顺势捞了一把把她揽在了怀里,轻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绣丽不要出声,静观其变。
刘龙宝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一个孩子渴望拥抱一样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们一起……”
“闭嘴!”
菱州一霸龙宝少爷在假和尚色厉内茬的低吼面前立刻怂了,不敢再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