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乃冠绝者,属第一fēng_liú。一间青楼,一座城市,一方州郡的花魁只能有一个,所谓独一无二者,便容不下并立。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风月场上青春是唯一的资本,所以寻常花魁往往一年一换,没有能长久的。
但柔兰花魁之名不同庸常,非极致者不可得此殊荣,一旦加冕便是终身。美人千千万,各自倾城入各眼,已经无可比较姿容的高下,所以花盛节的百里流芳宴上选出柔兰花魁看重的是一个“绝”字,一眸倾城,一技绝尘,唯有冠绝凡有的一技方能摘得柔兰之名作为花冠,也唯有容颜之外的倾城才能不惧岁月,愈加醇香。
每一个花魁在最动人的年纪都梦想再进一步成为柔兰花魁,一旦迈过去了就再也无需与任何人比较,再也不怕色衰爱驰。就像云翎姬和蕊姬高居庆丽楼三层,她们已经不是寻常玩物,而是堪比名士的受到敬仰之人。从良可得正妻位,自梳能以荣哀终。
可是如果迈不过去,就再也没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只能在凡俗中苦苦挣扎各安天命。
三年一次的花盛节渐近,有心一争的各地花魁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时时刻刻泡在保养的精华里,挑选最美丽的衣服,琢磨最精致的发髻,安排最惊艳的出场。作为庆丽楼二层最红的姑娘,柔然难免也走上了这条备战老路,整个后院都在围着她转。
如水的绫罗绸缎、金簪玉钗、脂粉鲜花被送进了柔然的房间,丽娘不惜重金请来了灵犀坊资历最老的裁缝和绣娘,顺便把弄儿也拘在了三楼,务求做出最能衬托柔然风姿的衣裙。
无事的云翎姬和蕊姬也都来出主意,她们已经得过柔兰花魁之名,行到了妓子可以走到的最高处,如果柔然能在今年的花盛节上一举夺魁,把柔兰花魁的冠冕连续三届留在庆丽楼,稳固了庆丽楼的地位,对她们自然也有好处。
“绣丽你安分一点,别乱动乱摸。”蕊姬翻着花样册子,睨了一眼蹲在绣堆里的绣丽,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
绣丽想反驳又怕吵起来惹丽娘生气,只能偷偷瞪了蕊姬一眼,当作没听见,顺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好不容易让弄儿求得丽娘的允许,让她能守在一边长长见识,绣丽都快被这些好看的衣裙晃花眼睛了,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蕊姬身上,反正蕊姬一贯看她不顺眼,她也习惯了。
正对比丝线色泽的云翎姬翻了个仙气凛然的白眼,白裙飘飘,面纱飘飘,话也飘飘:“绣丽你过来,拿去。”
说着把一卷玉蚕蕊丝放到了一脸茫然的绣丽的手里,清清淡淡地说道:“披帛上绣花太重,柔然弹琵琶的时候临风飘逸不起来,用不到这卷丝线,拿去后院翻花绳玩吧。”
“慢着,”蕊姬掀眼一瞧,她看中的花样正好需要细腻柔滑的玉蚕蕊丝,她说道:“披帛用不着,腰封也用不着?”她正想要一个百花葳蕤的腰封好搭配她为花盛节准备的一身衣裳,灵犀坊的陈老师傅手艺名满菱州,隐退多年,难得愿意亲自裁衣,蕊姬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绣丽古灵精怪,不需要云翎姬示意,早把绣线揣进了怀里,故作疑惑地大声问道:“可是柔然姑娘早就说了想以墨玉为链束腰,哪里需要腰封,今儿不是只为她一人做衣裳吗?”大眼睛望灵犀坊老师傅那里瞟啊瞟的。
“还是说……蕊姬姑娘你也要请陈师傅做一身?”
陈师傅闻言耳朵动了动,咳了几声。他满鬓斑白,早就收了尺子只管带徒弟了,今日是看在和丽娘的交情上才愿意亲自前来为柔然做一身衣裳。
“我上了年纪眼睛不好使,精神也大为不济了,”陈师傅对丽娘笑着说道:“花盛节的美衣老朽自当尽心而为,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就更多了,想来没有办法再多做一身,实在惭愧。”
“陈师傅哪里的话,”丽娘赶紧说道:“既已约好只做一件,丽娘断不会厚着脸皮麻烦您,丫头胡闹,您别多想。”
丽娘凤眼一转,严厉地瞪了绣丽一眼,故作生气道:“毛手毛脚的,拿着绣线一边玩去,别惊扰了师傅。”
绣丽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了,临走还不忘朝蕊姬做了个鬼脸:坏女人你想得美!
“你!”蕊姬咬牙切齿,险些撕碎了花样册子。一套衣裳层叠环佩十几件,柔然既然不需要腰封,蕊姬正好顺便给自己求一个,根本不会耗费多余的功夫,这下想多要一条丝带怕都不行了!
“蕊姬,帮柔然挑到合适的花样了吗?”丽娘出声道,凤眼微眯。
丽娘发话蕊姬自然不敢再多事,抬头一看云翎姬事不关己的清高样子,她心里又是一把火,越发觉得憋闷,匆匆朝丽娘行了个礼,“这本册子没甚新意,我回房里找找别的。”说完就出去了,良雀赶紧跟上,声怕蕊姬乱发脾气。
蕊姬气冲冲地走出来,本打算去三楼的露台喘口气,路过舞台天井的时候听到了二楼传来的笑声,轻灵欢快,带着得意洋洋的尾音,蕊姬一听就知道是绣丽。
“舒娴你没看到,蕊姬刚才脸都气红了,又不能发作,笑死我了哈哈哈。”
舒娴?蕊姬略一思忖,想起来了,是那个被丽娘当宝贝一样养在二楼的落难小姐,一年前领着刘龙宝上三楼来的未开脸小妓。人长的倒有几分姿色,可惜跟云翎姬一样爱装腔拿调,真以为自己是长白高原上的圣洁白莲花,蕊姬最讨厌这些假惺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