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牙婆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子来,递给丽娘,口齿清晰地说道:“一共四个黎头,按各家的要求,都是挑的好的。一路上好吃好喝待着,精气神都饱满极了。来之前已经调教过了,不逃不闹,规矩大多都通晓了,会说中原话,完全可以直接用。老身和当家的一起去码头接过来的,保准没经过二手。交接的木瞎子也是京里的老人了,这次从贵人府上分到的几个黎头,都是紧着楼子里先挑。南方十八郡,这些是最早到的一批了,可精贵着呢。”
丽娘接过册子,随手翻来边走边看,听了胡牙婆的话她弯出个笑来,说道:“胡姐姐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但南方省油的灯可不多,那些郡都的贵人们怕是冬天里就已经尝到腥了。等到开春才拿到货的也就是咱们这偏远地方的贵人们了。最早是没错,精贵可就算不上了。毕竟之前沃野之战和雷塞会盟也进贡了不少西藩奴隶。”丽娘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四个黎国奴隶是城里的贵人们托庆丽楼从北边贩来的,今晚就会有各家的人来接走。丽娘只略微确认了四人五官齐整四肢健全,就不再着眼,反倒在最后面的舒娴面前站住了脚。
“话是这么说没错,”胡牙婆自然知道寻常说辞糊弄不了丽娘,笑道:“可这西藩人到底是稀罕货,咱们菱州虽说挨着西边,自由的西藩人却也不多见,更何况是供人赏玩的奴隶了。单是有黎头的消息放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来看看呢,还愁没有生意做?”
胡牙婆暧昧一笑,话音一转:“当然,庆丽楼的名号响当当,宾客盈门自是不用操心生意的,可盼望更上一层楼的又岂止一家呢。”
丽娘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却没打算改变主意,伸出纤细的食指抬起了舒娴的下巴,凤眼微眯,满意地点点头。
冷不防看见了她颈间被粗糙麻衣磨出的红痕,丽娘素手下滑抚上舒娴的脖子,状似轻柔地抚摸,黛眉一蹙,眼里顿时漫上了水雾,怜惜道:“姑娘家家怎可如此委屈了,看得奴家好生心疼啊。”婉转如黄鹂的嗓音带颤,仿佛心肝都碎了似的。
丽娘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自是嫩如青葱,可是精心修剪的指甲却不是好相与的,舒娴只感觉伤处一阵刺痛,像是被刀子刮过,她咬牙强忍着不动声色。
舒娴的面不改色让丽娘柳眉一挑,眼里多了分笑意,松手招来贴身丫鬟,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吩咐道:“沫儿,快带她下去换件细棉的衣裳,好生安顿。”
小车夫看见胡牙婆点了头,赶紧上前把舒娴的麻绳解开,舒娴朝他感激地微微一笑,那双静默如秋泓的眼睛一弯,揉出轻微的一点波澜荡进小车夫的心里,掀起来滔天巨浪,小车夫收麻绳的手顿时呆住了。
胡牙婆看着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想拧他的耳朵一时又不好走过去,狠狠叹了一口气,都怪他爹!除了教教驾车就只管抽烟,说什么不急,瞧他儿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丽娘倒是呵呵笑了起来,飞扬的眉眼哪里还有一点泪花,拍手笑道:“看吧,我就知道她是天生的勾魂命格。不枉费我拜托胡姐姐一起送来。还没调教过就能迷住人,将来不得了,我可是要多谢胡姐姐呢。”
“你我生意做了这么些年,客气什么,不过是北边的小货,顺道捎来罢了,不妨事。”
确认过册子妥当没问题,丽娘坐回她的美人榻,说道:“胡姐姐你也知道,这几个黎头都是城里贵人们要的,你我都只是帮着打点,卖个乖。他们在我这楼子里歇个脚,很快就会被送走。”
“贵人们的事情自然是要打点妥帖的。一路南来,这四个黎头也占不了多大地方,我这里,可还有些位置呢。”胡牙婆今天就指望说出这句话。
“胡姐姐本事当真是好,”丽娘也不意外,一趟南来自然不可能尽做些明面上的账目,可她对这桩买卖没兴趣,说道:“丽娘这里最近缺的是手脚勤快的杂役,会吹拉弹唱的乐师。新练的小姑娘们也都还没出师,刚才又多了一个,实在是接不了西藩货。胡姐姐你若是有什么好做仆役的货,可要告诉丽娘呢。”
“丽娘你神通广大,最是会拿主意,难怪把这庆丽楼上上下下打点的如此妥帖风光。”胡牙婆知道生意没法再进一步,脸色却没什么变化,甚至神色更松和了一些,和丽娘聊起了闲话。
小车夫坐在角落里的脚凳上,肚子早饿的咕咕叫,却坐的很安分,也不敢到处乱瞧。年轻懵懂的脑海里想着方才那一汪秋鸿,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还发愣呢。”耳朵一疼,小车夫护着耳朵来不及告饶,怀里被递来一个怪沉的小箱子,他下意识地抱紧。胡牙婆松了手向丽娘告辞,带着儿子往外面走。
丽娘看着小车夫滑稽的样子,觉得有趣,捧着茶碗喊道:“可抱稳点,要是摔下来你娘可要撕了你的耳朵。呵呵……”
小车夫跟着他娘沿着回廊往后院的偏门走,怀里抱着箱子忍不住问道:“娘,这里边什么啊这么沉,还不能摔着。”
胡牙婆难得心情很好,随意道:“这东西摔不坏,可你要是不能把金子都一厘不差的捡回来,我真的会把你的耳朵给拧下来。”
全是……金子啊,小车夫吞了下口水,觉得怀里的箱子更沉了,好奇问道:“那些黎国奴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