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千被喝斥,即没有回嘴,却也没有再往下说,只是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呆,把礼服收起来。
转身出去之后,立刻叫自己身边人来,低声吩咐“我说错了话。你看清楚里头服侍的都有哪几个。”
那个人面色一凛,立刻称是。
张宝千不动声色,使唤人来送到米家去。
白楼四乐拿了礼服,便奉给苏世黎。
虽然是赶制,但针角也细密。只是因为有丧,颜色并不喜庆。
苏世黎抚摸着,心里感觉奇妙。她嫁过一回,那时候心情雀跃无比。现在嫁第二回,心境也孑然不同了。前一嫁,是为情爱,这一嫁,却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说只是为了玉佩,似乎也不是。眼看玉佩就要到手,她心中却也没有雀跃欢喜。
四乐陪着她即为她高兴,又酸楚。
这一夜,主仆三个都没有睡着。
白楼夜里也有人走动的声音。第二天要出门,许多东西都怕有差错。四乐一直在外面,时不时能听到她低声跟仆妇说话,麻姑则陪着苏世黎。
第二日凌晨时,便有接人队伍来了。
按例,因为丧喜,没有吹吹打打,一队人无声而来。麻姑和其它人服侍苏世黎更衣,准备扶她出去行拜礼。
刚穿好衣裳,却听外头吵起来,大奶奶掩着大衣裳跑出来,问苏世黎“看见了各玲没有?”
苏世黎问四乐。
四乐摇头“我忙成这样,也没注意这些。”
苏世黎转身去各玲屋子,大奶奶急步跟着她,急道“我去看了,没有人。被子也没打开。屋子里柜子全开着,东西全不见了。不怕是遭了飞贼连人带钱,全劫了!”喊着要报官。
苏世黎进了屋,果然如大奶奶讲的那样。
不过掀开枕头,却见下头留了张纸,写了几个字。
苏世黎看过,松了口气,把纸丢纸给大奶奶,便回去了。那边张家的人急得要死,怕错过时辰要不吉利的。四乐急匆匆上去扶着苏世黎,下楼行礼,小声问:“二姑娘怎么了?”
苏世黎说“谁晓得她这段时候偷偷筹备好,留了个字条,说她留洋去了。”
“啊?”四乐大惊“她会说洋话吗?”
苏世黎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不会。”
原讲那些只是为了激励她,没想到她照这个搬去。却不知道她在外头要怎么活。
可她也没闲想这些,这都是各玲自己选的。外边已经在喊礼了。米家的人好歹算是来了几天。这样的喜事,也不好笑,也不好不笑,大家几分尴尬,都板着脸。
张子令不在世,便由小童子抱着他的牌位来的。苏世黎转身从盖头下看到那双小小的脚,和一闪而过的木牌,心情黯淡下来。上轿时,婆子见她手里抱了个盒子,惊讶,伸手要去按“奴婢帮少夫人拿。”
苏世黎却说“不必。”抱着盒子上了轿。盒子里头的阴阳佩礼不成,还不能算她的。可她带在身边才觉得安心。想想万一马上就可以重生……竟然一时却也胆怯起来。
等行完一套礼终于能坐下,已经是夜里了。
喜房里没有喜气,只有个婆子陪着她。隐隐约约还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哭声。
她摸了摸盒子,问婆子:“张公子人停在哪里?”打开前多少去看他一眼。万一这东西并没有那么多繁杂的规矩,张子令说的都只是虚词呢。
婆子还怕她会不想去看逝者,见她问连忙回答“东厅。”
她叫婆子引路。
一路去,到处都挂着白,因为下人们都喜欢张子令,个个面有悲意。到了东厅,婆子连忙进去与人交代,立刻便有守在这边的婆子迎了上来。低声说“夫人刚被扶回去了。”
苏世黎问“老爷呢?”
婆子说“少爷病逝,老爷当时便站不住了,现在还起不来床。”
正说着,便听到外面吵闹。有个下仆急急往这边跑“老太太说给少爷煮了吃的。非要过来。现在怎么好?”老人家还知道孙儿不在了。
才正说着,便有个面容慈和的老太太杵着拐杖过来,步子迈得虎虎生风,身后的小丫头捧着食盒。
老太太怕是有些糊涂,说“哎呀,怎么到处都挂着花,这白得可真好看。”见到苏世黎问“你是谁?”
苏世黎说“我是您孙媳妇儿。”
老太太讶异“子令娶媳妇儿了?”又高兴“我就说,怎么到处都挂着花呢。”说花扎得好,要好好赏了扎花的人。却不知道白送是送丧了。下仆忍不住要哭,老太太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苏世黎瞥了一眼,吩咐“你下去吧。”那下仆不敢多说,立刻退下去了。
老太太还在追问“她是怎么了?”
苏世黎说“她眼睛着了风。”哄孩子似的话,她常哄着米老太太,驾轻就熟。老太太信了。却又说外头冷,又困,想睡了。忘了要送汤的事。
苏世黎扶她回去,她一路又说“方才说要赏那个做花的。”说她记性不好,却还记得这个呢。嘱咐苏世黎“你不要忘记。每次吩咐你们做事,你们总记不得。或是记得,却不做,哄着我。这回我是要去问的。”把苏世黎当成了小丫头。
下仆还怕苏世黎不高兴,苏世黎却早习惯了,只笑着说“不会忘记。”
她才满意。
好不容易安置老太太睡下,苏世黎走出去却遇到匆匆赶来的张夫人。
张夫人没料会迎面撞到她,看着一身素喜服的苏世黎,她呆呆地站着,胸前大大地起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