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里请了个阿姨,做完份内的事就走,一分钟都不会多留。外国人不讲人情,讲究公平交易。
火锅是大家一起煮的,底料很正宗,刘乐妍喜欢辣,傅崇光不能吃辣,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很有意思。
六安看着他们,心里开始想一个人了。
她每次打电话,都没有人接。
他太忙了……
她在美国乐不思蜀了吗?
没有,她常常想家,想念那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家,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说话的样子……那些说不完的大道理……还有他的吻和身体的温度……
饭吃到一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楼月,她带了礼物,来探望傅崇光。他们家里都是世交,再怎么闹都还是不会断的。
四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也没有太尴尬。
傅崇光总是打断楼月的话,或者是根本就不让她说话,乐妍也怪怪的。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什么事,只有她不知道。
傅崇光讲了一些很无聊的笑话,她们都在笑,只有六安没有笑。
她说:“是不是叶之衾出什么事了?你们都知道,却不告诉我。是他不让吗……”
所有人都静默着,楼月叹了口气,“他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楼月是个非常直爽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绕弯子。
这一刻,六安忽然就觉得她挺好的。
“楼月,你告诉我行吗?”
楼月不说,翻着手机拿给她看,是一条国内新闻。
海城总商会原会长赵晓胜特大集资诈骗案,十宗罪,涉案近50亿……
今一教育牵涉其中……牵涉多名市委领导……
六安慌了神了,可怜巴巴的,挨个问:“你们谁能找到他?给他打个电话可以吗?我想跟他说几句话,我找不到他……”
傅崇光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接电话的人是李婧,然后才是叶之衾。
六安第一句话就说:“叶之衾,我要回家找你……”说完人就哭了……
他人很冷静,说:“别,六安,你在美国好好学习,交流时间是两年,满了两年,你才能回家。听话。”
“我不……你是个骗子……”
他温柔的劝阻,“六安,你听着,你必须要留在美国,就当是等我,等我两年,可以吗?”
“我凭什么要等你两年……我不等……你又骗人……”六安说不下去了,是什么卡住了喉咙……
叶之衾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一直听着她哭,凄凄惨惨,哭的悲愤,哭的人心伤。
“六安,你相信我吗,相信我就听话,等着我。”
他顿了顿,有点张皇:“你要是真的不愿意,也可以不等。”
你相信我吗。
等着我。
真的不愿意。
也可以不等。
六安号啕大哭。
十二年了,你总以为自己受尽了全天下最大的委屈,被人践踏了感情,伤害了感情,失去了感情,爱了又恨了。
贯穿了整个生命的许多许多执念和埋怨。
殊不知,是他一直让着你,护着你,爱着你,敬着你。
连让你等,都不敢。
他那么好,那么优秀。他那么那么爱你。
他在那一头,放佛哭了……呼吸声断断续续……
他竭力的整理情绪,尽量的语气平淡,说:“六安,别哭,没什么大事。”
六安死死的抓着电话,说:“我等,我听话……”
“在那边好好的,知道吗。把该学的都学完,不要半途而废。我最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了……听话,好吗。”
她泪眼婆娑,重重的的应了一声:“好。”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倔强的人,驴一样的脾气,一定会回去闹个明白。
可是她没有,她听话了。
无论怎么样,天还是照样亮了,天空大地,太阳升起,地球运转,宇宙洪荒。
你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
在无数个长夜漫漫中,六安学会了克制。
他要她好好呆在这里。
她就要好好呆在这里。
屋仔村的拆迁计划,无限期搁置。
居民怨声载道,最后又变成了一起嚼舌根。
“你们看了吗?赵名扬他爸上新闻了,搞什么赌石生意,越套越多,越陷越深,造孽啊……”
“非法集资50多个亿啊……”
“听说牵涉了很多集团老总,还有市里的大领导,连咱们屋仔村的拆迁费都让他骗了……”
“听说还专门成立了专案组,牵涉了很多敏感的人物,几亿的款子没人敢去认领。银行都不给放贷了,好多小厂子都倒闭了。”
“他这么一搞,海城经济至少倒退了五六年。有一条商业街听说也是他们家的,全都给贴了封条。省里来人直接抓的,都没经过这边。”
“牢底座穿是肯定的了,听说他亲家都差点让他拉下马,直接不认赵名扬这个女婿了……”
“要说赵晓胜以前在咱们这倒腾海鲜的时候,挺好的一个人,多实在啊……”
“人有钱,就变坏……”
“……”
案件足足审理了一年半,珍珠城,玉雕成,商业街……所有赵家名下财产全部查封,血洗一空。
非法集资,贪污受贿,侵占国有资产……罪名多达上十条。国内媒体争相报道。
赵名扬一家沦落到了哪里,没人知道。
坐牢多容易啊,死也容易。
苦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