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我要吃你做得腌笃鲜,红烧肉,红烧大排”,师娘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好好好,还有响油鳝丝,白切鸡,你就好好跟你老师玩一局,让他解解馋,他最近可是手痒心痒的”,“师娘放心,我来了肯定让我老师过足瘾”,“好好,我就不和你说了啊,你们玩”。
我刚拿起黑子,林屹在我边上说,“我去厨房看看,能帮就帮一把”,我拿着黑子放下,没看他,“去吧”。
林屹一个人走了出去。
和我老师玩围棋,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也许是一开始从师于他,在我心里,老师的棋艺高到我不敢有丝毫大意,稍微不留神,老师的怪招就出来了,让我措手不及是常有的事,往往看着风平浪静的棋局,突然就杀出奇兵,我这边就兵败如山倒,呼啦啦就被放倒了。
我和老师过招到中途,林屹从外面进来了,他站到我身后,不发一言。
一局终了,我输了,这一局紧守心神,终究是挡不住老师的异军突起。
我觉得心神疲惫,可老师还在兴头上。
他把棋盘上的白色棋子收走,示意我再来,我只好说,“老师,我最近实在没休息好,这样”,我转头看着林屹,“你陪老师吧,我去帮帮师娘”。
我知道姜老师其实是想我和他玩得,可我真的觉得头很难受,围棋这东西还是太费脑,只好推林屹上,我没和他玩过,但以前有听人说他的围棋参加过不少比赛,应该不会差。
姜老就是素养好,对我这种中途换将的做法没发一言,眼中照旧兴致勃勃。
林屹拿起黑子,随意落下一子,伸手说,“姜老请”。
这两人下起棋来确实是不客气,才刚开局,姜老就用了一种非常刁钻的开局式,看得我不由得替林屹捏了把汗,这要是看不清楚,在开局上就失了先机。
林屹这边只是非常中规中矩的开局,不过他的落子我不是很明白用意。
搁其他事上,我一定立马问他什么意思,可下棋这事,讲究的就是观棋不语,我看不懂,琢磨一会也摸不着头脑,干脆说到,“你们玩,我去厨房帮帮师娘”,不等他们回应,我直接从书房里出来了,看不懂就直接不看了,围棋这东西,两个人水平一旦差距过大,水平低的人是无法明白别人行棋的想法的,直接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来到厨房里,师娘这里正在忙碌,锅里正煮着腌笃鲜的肉汤。
在上海,笃就是煮的意思,是用笃字的音来形容熬汤时锅里发出的声音,不过上海人的笃不是随意去熬的,是要小火慢慢的炖,直至汤色白如鲫鱼汤。
而腌笃鲜,就是用腌肉和新鲜五花肉一起熬汤,小火熬到汤色浓白,再加入鲜笋一起煮,成品的腌笃鲜汤味咸鲜,肉质酥肥,非常受上海人欢迎。
说起来做法简单,可若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做出来还就是差点味道,属于哪个地方的特色美食,就得当地人才做得出来,菜里会带着浓浓的乡土情,不是谁都可以的。
第一次吃到腌笃鲜是鱼儿买得,她从上海本地菜馆里买到的,第一次时候没有吃过,觉得挺好,可后来到了老师家里,吃师娘做得,才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私房菜,本土菜。
师娘做出来的家常腌笃鲜,比起卖得,用料不及卖得精细,可味道比那个美味了太多太多。
从她的汤里可以喝出来她土生土长上海女性的细腻柔软。
她熬汤时,火很小,只要砂锅里有稍微的翻滚就可以了,她做事时周到细心,骨子里带着点上海女人特有的傲气,却不做作,就算傲,她都会傲得不动声色,是真的傲进了骨子里。
我很喜欢她,就是因为她有独属于她的傲气。
我老师,学校里成就很高,威望足,说一句话,学校里的领导都会考虑考虑。
一般这样男人背后的女人,都会以照顾好家庭爱人孩子为第一,可她这一生,一直有她的事业。
她喜欢做旗袍,是个手工裁缝,做了一辈子的旗袍,她在手工旗袍流行的时候,走到哪里,就是一块活招牌,因为她身上,总有一件非常合身,又漂亮的旗袍,样式花型会与旁人的完全不同,美地独特。
就像现在,她正在做菜,身上还穿着一件浅紫色的旗袍。
精致到做菜时都是旗袍不离身,但凡走动,一举手一投足带着独属于她的温柔雅致,高贵美丽。
其实她的长相并不是美女那一类的,很平凡的相貌,却因为她的内在总是让我觉得她脸上熠熠生辉。
初见师娘时,她曾笑言,每个女人都应该至少有一件合体华贵的旗袍,因为旗袍最能彰显女人味。
师娘的一生,做旗袍穿旗袍,一直在和旗袍打交道,她的女儿出嫁时,她为女儿做了一条描金凤的大红旗袍,衬得女儿貌美如花。
“玄子,帮师娘看看,腌笃鲜的汤色”,我走到砂锅跟前,想着脑海里的汤色,这个锅里的汤确实还稍微差了点,“师娘,还不够白,我看还得再炖一会,要不您过来看看”,她把手里的鸡用凉汤浸一浸,提出来放着,缓步过来,把汤看一看,拿汤勺偿一点,“不光是颜色,味道也还差点时辰,别的菜都准备差不多了,我们出去聊,汤慢慢炖着”,师娘说着话,拉着我走出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玄子啊,师娘给你做了一件旗袍,白色的,等会吃完饭我拿给你”,“谢谢师娘”,她把我的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