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错愕的那一刹那,门开了。
女鬼神情马上变得阴暗和暴戾,朝门口望去。
开门进来的是一位身穿黑色大袍的老年人,头上有又长又粗的辫子,脸上画着五彩的颜色,手上还握着一个银质的铃铛。
他脸上淡然和从容。
他目光扫过房间,停留在床边的女鬼身上。
“沙依”那个老人温和的喊道。
女鬼怔怔的看着他,目光从凌厉变得温和,但依旧戒备。
随后冲进来的是小把戏,他看到七七和我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死了。你们不知道,我差点被他们打死了。”
果然,小把戏灰头土脸,衣服也被扯坏一块。
我对他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过来。
但是晚了,沙依已经飘到他的身边,试图附身。
我把锁魂链向它扔去,锁魂链上有我的血,沙依很是避讳,狡猾的躲开了,它对着我面露憎恶的咆哮着。
“安静。沙依。”老人第二次开口。
我招招手让小把戏过来,那里确实很危险。
老人来到阿强身边,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苏醒,老人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然后在他口袋里翻找着,从他口袋里翻出来一把银梳子。
“这是什么?”小把戏虽然害怕,但也抵不过他的好奇心。
“这是婚梳。”老人说着生硬的普通话:“你们的朋友太贪心了。”
大家都明白了,昨天阿强去树林的时候看见了地上的首饰,这些首饰都是死去的沙依的,彝族和汉族在这方面似乎一样,死去的人的物件都要处理,这些东西多多少少都带着邪气,阿强也许知道,但还是捡了,对于下地的人而言,死去的人的东西去墓穴拿和在地上拿都是一样。
老人摇摇头,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了两个彝族中年人,一男一女。
他们很是畏缩,像是很胆怯,他们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说些什么,语速很快,我一句都听不懂。
沙依见到他们更加愤怒,黑色的脸上布满了血丝,眼睛也是通红。
它试图离开这个房间,却被阻挡了起来,我隐约闻见有血腥的味道,这个房间的外面被泼了公鸡血,看来,这个老人是有备而来。
老人席地而坐,开始摇起手中的银铃,“丁零零”的声音清脆悦耳。
沙依听见这种声音,竟变得软弱起来,老人手中的铃声越来越快,沙依渐渐的隐没不见了。
老人拿着一张黄纸符贴在了银梳上,然后用块黑布仔细的包了起来。
老人走到锁魂链旁边,帮我拾了起来,递给我。
我双手接过,恭敬的说了一声:“谢谢。”
老人温和的笑了起来:“成家的。”
我很惊讶:“您认识成家人?”
老人笑得更慈祥,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旧识。”
说完转身便走,看见地上的阿强,他摇摇头:“麻雀要吃凤凰的食,贪心不足蛇吞象啊!”然后转过头对我说:“他已经奄奄一息,你的血可以救他,给他喂食三滴,他就可以转活过来。只是救邪者更邪,救勇者更勇,你自己定夺吧。”
房间里的人都走空了,龙大也进来了,刚刚老人的话他也听见了。
我丝毫没有犹豫,取下金簪往食指一划,七七扶着我走下床把血挤进了阿强的嘴里,不过一刻,他就长叹了一声,人回过神来。
龙大把他架起放到了床上,我浑身没有什么力气,只得靠在七七身上。
华子端了一碗酸味十足的东西进来,才刚进来房间里小把戏就捂住了鼻子。
“这什么东西呀!酸啦吧唧的。”
华子端到我目前说:“喝了吧,这是圆根酸菜鸡汤,过年才有的东西,我加钱让别人做的。”
我端过来抿了一口,酸得皱眉,但喝下去后感觉胃口大开,人也爽利了很多。
喝完华子帮我把了把脉:“幸好底子足,没有什么关系,过两天就好了。”
小把戏见我精神好了些,蹭过来:“双儿姐,你这衣服坏了,谁赔?”
华子一听道:“你掀了人家的供桌,只打你一顿也算轻的。”
原来,华子和小把戏赶到的时候,沙依家宾客都在喝酒守灵,华子和当家人说了几句,无奈语言不通,两个人说了半天都说不清楚,小把戏一冲动就跑到灵堂掀翻了供桌,把主宾都惹毛了,他见大家追他撒腿就往旅店跑,身后跟着一群拿棍子的年轻人。倒是华子心思活泛些,看见灵堂中在做法的巫师就把他绑了来。
我能想象当时的场面,也难为小把戏这样的情谊,扯了扯小把戏的破袖子,笑到:“你这衣服回去我赔,双份赔。”
第二日中午,沙依家的父母突然来了,恳请我们参加沙依的葬礼,也顺便当作赔罪。
彝族的葬礼大多火葬,我们跟在黑红的葬队的后面走着,沙依就放在前面的木板上,侧身而卧,这是彝族的传统,火葬时男子仰卧,女子侧卧。
山路崎岖,太阳也很毒,为了表示对沙依的歉意,龙大背着阿强跟在最后。
忽然,乌云遮日,狂风呼啸,沙土飞天,一时间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只听见前面人都慌乱的乱窜,有些人已经飞快的跑走,有些人却匍匐在地上,我们捂着眼睛细看,只见沙依直挺挺的坐在木板上,脸上盖着的红布随着风飘来,眼看要落在七七身上却意外的转了个方向盖在了龙大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