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住了好几天,张宝脸上的那一层寒霜和隐忍的恼怒也不知不觉消失了。
准确说,是换成了不知不觉中的笑脸,虽然有时看上去还是很难看。
表情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在行动上。
就在昨天,他竟然一个人,将院子里闲置了很久的大厢房和几间客房,全部都清理了出来,又不知从那里找了好些个闲汉,一帮人喊着号子又是从河里挑水,洒扫厅堂院落,又是挖石头铺路,整个将他张家弄了一个焕然一新。
“张宝,你这几日是不是因为公子,好不容易吃了几天饱饭,力气没地方使了还是怎的?”
瞿武在一旁看着稀奇,忽然想起自家屋子,可比这里宽大阔绰多了,只是那一院子的晦气,实在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想等着郧阳府的巡抚、总兵以及县令回来,自然会以官方出面进行全城大清理,谁知道这些大人们到现在还没有一点踪影。
怕只怕偌大一个瞿府,现在许是臭气熏天蛆虫满地了吧……
想到这里,眼里这些一院子干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的汉子,顿时让他心里一动,忍不住喊了起来。
听见喊声,因为心情大好,张宝罕见地停了一下,望着瞿武就得意地回了一句:
“瞿葭少爷,文公子昨儿个说了,他要住下来,就在我张家。”
“怎样?”
“什么怎样,这你还不知道吗——”
瞿武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被张宝嘲笑了一下。
“住下来,公子就算在这郧阳府扎根了。扎根了,就得有自己的根基,不然这兵荒马乱的三天两头闹兵灾,如何自保?所以,公子要招家丁,很多的家丁,听说还要自掏腰包给每人配刀枪弓箭,最后还会有马匹。老天爷,想想都让人激动得浑身发颤呐!”
瞿武听得一愣一愣,心中不觉泛起一阵酸水: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瞿葭连半个字都没有给自己提起,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吗?
望着张宝得意洋洋的样子,瞿武突然脸一黑,翻脸骂道:
“你个泥腿子破猎户,公子的家丁,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吗?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听到瞿武高声叫骂,正在整修一新的灶房忙碌的张果,赶忙跑出屋子,看了看热火朝天的前院,然后转向后院一棵老槐树旁的那口堆满了新土的老井,探身往里面看了看,出声喊道:
“文公子,请出来吃饭了。文公子,请出来吃饭了。”
不一会儿,文刀从井口中应声而出。
谁能想到,这张宝、张果能从这次闯贼连绵旬月的过境兵灾中不逃难活下来,全凭了这口伪装极好的老井度过劫难。
所以说,这张家祖上泥瓦匠的名号,还是很有些道行的,尽管张宝这一辈做了猎户。
文刀第一天夜里来,奇怪的就是这点。
几天下来,被他这个现代来的精锐营长旁敲侧击,三问两问,便给彻底套了出来。
结果,这些天他下去完整看了一遍,顿时被惊到了:
老井的井口,长满了经年的青苔。
下去三米,即使有心去看,四周青石垒就的井壁,也是滑不溜丢的,不时有各种虫子爬来爬去,加上斑驳不知年月的痕迹,令人作呕又望而生畏。
下到井底,初看已经无路。因为,下面就是井水。
然而,机关恰恰就在这井水里。
只要有胆跳入井水之中,接下来就是别有洞天。
但寻常时候,谁会傻到自己来跳井,而且还必须知道整个身子穿过井底去?
除非寻死的人自杀!
所以,这井底的水洼,就成了这口老井最美妙也最自然的掩护和伪装。
但只要穿过水洼的人,就会知道这水洼竟然是一条天设地造自然形成的地下暗河,正好从地下穿城而过,直到数里之外的汉江之畔。
而张家这口老井的暗河下面的两侧,竟然是不知何年形成的一处蜿蜒曲折的大洞窟,容纳千人吃喝拉撒怕都是绰绰有余。
这样的巧夺天工,这样的风水宝地,这张家先人可真是抱着了一个天赐的金疙瘩啊!
这口老井,包括这个后院,不,应该是整个张家,以后都要严密布控起来。
未来如果要想在大明扎下根,这第一个首选之地,肯定是要在这背靠十万大山莽莽秦岭的郧阳府腹地,求生存谋发展。一旦壮大,这个县城,势必就要成为各方势力的必争之地。
城中有这样一处堡垒,整个县城就会成为连接并钳制秦巴深处后方根据地以及东进、西出、南下和北上皆可攻受自如的要塞。
此城此处,未来将不能再容他人染指!
文刀满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定了定神,这才跨步来到前院。
看到文刀,前院蹲了一地的人,慌张地纷纷起身望过来。
看了看众人,又瞅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几张大饭桌,文刀摆了摆手,笑容可掬地走向饭桌主席的位置道:
“都饿了吧,现在吃饭。吃完饭,再说昨日的事情。”
话音一落,前来帮工的一帮臭汉,早就急不可耐,顿时撒丫子直奔饭桌,你推我攘着,开始风卷残云地埋头大吃起来。
现在的整个郧阳府,别说是大地主家,就算是从前的巡抚、提督和县太爷,怕是也没有这样的饭食吃吧?
张宝作为主人,很想表现一下风度,不,主要还是想让他的这些过去的伙伴,看看他如今的优越地位——瞧,这样的一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