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就是郧-县城。”
瞿葭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城池,看了两眼,眼圈就一下子红了。
嗯,文刀点点头,盯着这座四百年后的县城,也忍不住有些伤感起来。
这些年,流贼一波接一波,像篦子一般来来回回将这座城池洗劫一遍,然后又洗劫一遍。看看那城墙上面的刀砍火烧,多像一个历经磨难的老人,虽然屹立着,但不知哪天就会轰然倒下。
一行人盯着城楼看了一会儿,这才又起步向城门走去。
从山里走出来,因为瞿武重伤的缘故,用了三天才走到山外。然后,又花了两天时间打探消息,得知李自成已经离开县城,他们才又继续赶路。
作为郧阳府驻地,整个官府秩序已经被彻底打乱。连瞿府这样跟军政没有多少瓜葛的学政都要举家逃难,可想现在的城里有多混乱。
城门口,自然不会有什么兵丁把守。
进到城里,逃难的人群倒是多了起来,大概也都是听说了闯贼离去的消息,纷纷赶回家园查看自家损失的人家。一些头脑灵活的店铺,甚至开始了营业。
转了一圈,刘仇忍不住摇头。
“公子,看来为山寨买用品只能押后了。这开门的多是早点铺子,而且也就两三家。粮店、盐铁铺子什么的,官府不重新开张,怕是这些店铺也是开不了的。”
“等等倒是可以的,就怕李记他们在山里熬不下去呀。”
文刀摸着下巴,有些懊悔:
早知这样,在山里分手时就应给至少给足他们一个月的生活量。
刘仇不以为然,东张西望着随口道:
“公子放心好了,十天半月就算没有一点粮食,也饿不死他们的,何况公子临别还给了不少吃食。”
见文刀一进城看什么都好奇,兄妹三人有些着急了,低声催促起来:
“公子,趁现在城里人不多,各个衙门也还没有陆续赶回来接管城池,我们还是抓紧赶回瞿府,早些将公子的行头给换一下为好。”
“好啊,客随主便。”
文刀说着,盯着一个过路的行人,特别地看了看他的装束,然后摸了摸自己头发,忽然有些烦恼起来:
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入乡随俗。以后还要留长发,还要梳头,然后一声长袍,内衣外衣,靴子,帽子,一身行头,穿戴起来不知道有多麻烦。
唉,现在总算明白了,古代的天朝,为什么男人一定要妻妾成群,还要暖房丫鬟。
腐败呀,堕落呀……
“公子怎么了,似乎突然有些不高兴啊?”
这一路上,若隐若现的时刻都对文刀充满了好奇的瞿霞,抱着一路上都不肯轻易撒手的襁褓,很不识趣地凑过来问了一句。
文刀看看她,一脸正色道:
“我当然不高兴呀,到现在我连个丫鬟都没有,以后换了这身衣服,改穿你们这边的行头,烦都烦死了。”
瞿葭噗嗤一声笑出来,被瞿武瞪了一眼,急忙捂嘴道:
“就凭公子,想要多少丫鬟要不来。若不是闹兵灾,我瞿府的丫鬟,就够公子挑个几回的了。”
说着话,转眼到了瞿府。
瞿府毕竟是官宦人家,明显被李自成大军特别关照过,还没走近府中,大门外就已是一片狼藉。
兄妹三人远远看了一眼,便都是脸色一变,脚步踉跄着,抢着扑进了府中。
走到门口,文刀刚把脚迈进去,瞿葭、瞿霞便又一脸苍白转回来,迎面撞在他的身上。
看到两人具皆花容失色,文刀赶紧搀扶道:
“怎么回事,里面还有贼人吗?”
瞿葭摇摇头,眼里止不住地哗哗流淌着。
刘仇早已抢进去看了一眼,随即转回来,附在文刀耳畔嘀咕了一句:
“公子也不要进去了,里面有一口深井,四周全是被剥光的女子,连井里扔的都是。唉,这样的造孽,就是我们的山寨当年也是绝然做不出来的!”
“你闭嘴——”
文刀赶紧猛瞪了他一眼,就听里面传出一声瞿武的咆哮声,紧接着就是刀劈在石上的铿锵声。
“去,赶紧把他拉出来,这里不能住了,出去再说。”
说完,文刀不由分说,一手一个,扯着两姐妹就撞出了瞿府。
找了几条街,竟然都没有找到一家客栈。
眼看天色将晚,几个人一筹莫展,刘仇围着一户人家转了转,然后低眉顺眼地过来道:
“公子,我可以找个去处,但公子不要怪罪。”
文刀看看刘仇,心里一动,点头道:
“事急从权,只要不伤大碍,行事当然可以不拘小节,想做什么你去做吧。”
刘仇马上信心十足地走了。
不一会儿,他便兴冲冲地回来,然后引着一行人走到一条小巷,三拐两拐,然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公子请进,这一条街上,就这一户里面有火光,然后我就进来了。”
看着得意洋洋的刘仇,文刀本能地观察了一下四周道:
“别告诉我你伤人了呀。”
刘仇一愣,马上一脸肃然道:
“公子说过的,不会怪罪与我的?”
“看把你吓得,觉悟还不错——”
文刀安抚地拍了拍刘仇,推开门,向里面望去。
影影绰绰中,只见两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身影,惊慌地站起身,靠向墙角,然后一声不吭地望着不断涌进来的人。
眯起眼睛定睛一看,文刀不觉苦笑一声:
“不会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