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写会作业就睡吧,明天给你做好吃的。”阮飞花看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个多愁善感的妹妹。
“嗯。”
抹掉眼泪,啃完包子,习惯了在母亲的骂声中学习,阮飞雪也就不觉得吵闹,只是……
“阿姐,阿娘知道你辞职了吗?”
要是她知道恐怕就不会还在气一个星期前的事了。
阮飞花缝补着衣服,把针在头发上抹了抹:“当然没说,要说了,今天晚上就别想安静了。”
“嗯。”说了就像火上浇油,恐怕连阮建生的话都不管用了。
周娟有多执着于阮飞花的这份工作能给她带来的收利益,她们是知道的。
“我只是想换份工作,你知道的轻松点,不用黑夜颠倒,呃,最好可以多赚点钱,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阮飞花放下衣服,拿起剪刀剪掉多余的线头,折好后又拾起另一件衣服开始缝缝补补。她们冬天的衣服太少,有点损坏的能补就补了,幸好阮飞花的手艺不错,能把衣服补得漂漂亮亮。
她这样说,阮飞雪也无话可说了,写作业写到十点多,她才爬上床睡觉,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床下的阮飞花嘟囔了一句什么。
“反正厂子都要倒闭了,现在不走还等着那个女人再来害我吗,哼。”
第二天是周六,实验一中不用补课,阮飞雪还是习惯了六点钟早起,醒来后却发现床头的闹钟显示已经六点半了,闹钟没有响,下铺又没有了人。
房间里唯一的一张书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压在保温桶底下,还是从她的草稿纸上撕下来的,背面打着草稿,纸条上的字很大,笔画却很细,明显是用她的0.35毫米的圆珠笔写出来的。阮飞花自初中毕业后就没有什么写字的东西了。
“飒飒,天气冷,她没这么早出去摆摊卖菜,我就关了你的闹钟让你多睡会,昨晚上答应给你做的吃的在保温桶里。”
打开桌上的保温桶,是一份老家的芋子饺,已经好久没吃过了,洒着的小葱,冒着热气的老家特产让寒冷的冬日早晨多了几分暖心。
作为家里为二没有工作,不能给家里挣钱的人,阮飞雪要负责家里的家务活,包括洗衣做饭,洗碗,打扫卫生,周末则还要跟着周娟去菜市场摆摊卖菜。
她的母亲周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早早放弃了制衣厂的工作,跑到南区的乡下收各类蔬菜,再运到这边的菜市场卖给来这边打工的家庭。每个月的收入倒是比在工厂做装卸活的父亲阮建生还要多不少。
吃完早饭,她便跟着周娟出去在寒风中一边守着菜摊子一边看书,一直到中午,这个时间段的生意不怎么好,菜市场的人寥寥无几,但精打细算的周娟不想放弃一丁点挣钱的机会,留阮飞雪在这看着摊子,她则回去给家里的父子两做午饭。
周末时母女俩还能轮流回去喝口热水吃个午饭,她要上学的时候周娟就会带好午饭去守着菜摊子。
嚼着冷掉的饭菜,阮飞雪担忧着已经辞职了的阮飞花今天一大早到底去了哪。
下午周娟踩着三轮车送了一批新鲜蔬菜过来,让她先回去做好晚饭。回到家,清清冷冷没有一个人,阮建生在上班,阮鸿志怕是又不知道跑到哪个网吧去玩了。
等到她做好晚饭,阮家父子俩先后回来了,近七点时周娟也回来了,唯独少了阮飞花。
“这死妮子,一天到晚野哪去了,有本事就别回来啊!饿不死她!”
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咒骂。
“死妮子,你又浪哪里去了,怎么翅膀硬了,就不用回家了?,我告诉你,没有不给我一百万,你别想脱离这个家!”
以为阮飞花因为昨晚的事情离家出走了,周娟着实害怕了,当然不是那种对女儿安全的担忧,而是怕阮飞花跟野男人跑了,她彩礼钱都没收到,那她就白拉扯她这么大了。
阮飞雪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听不清楚手机另一边阮飞花的声音,等她说完,这边周娟的音量又高了几度。
“什么,你在老家!”
阮飞雪的老家在海市的邻省,是一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庄,从这里到老家又要坐火车又要坐公交,没有一天的时间是到不了的,阮飞花现在就到了老家,说明她一大早就得去赶火车了。
“过年又咋样,我们又不回家,你一个丫头片子回去能干啥!”
周娟气得直接用家乡话骂人了:“祭祖,开什么玩笑,你个丫头,丫头,别污了祖宗!”
阮飞雪不想再听下去了,撂下碗筷起身就走进房间关了房门。周娟分心骂她一句“作啥幺蛾子”。
丫头,丫头!周娟不断重复这个词,阮飞雪知道她重男轻女,她尽力去理解她产生这种思想的处境,在农村普遍重男轻女的环境下,她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农村妇女有这种思想也不足为奇,她不应该伤心的。
只是,她们姐妹俩是女儿,她周娟也是外婆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多爱护她们一点呢?
阮飞雪作为家里的老二,她的出生是个错误,如果她是儿子,那阮家就是儿女双全,而她是个丫头,阮家就得东躲西藏地逃避超生的罚款,再生一个孩子。
阮飞花回去了也好,无论是什么理由。她也不喜欢这个城市,即使这个城市非常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