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老爹在手扬起的瞬间就后悔了,他看着委屈的女儿,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夏侯曦梗着脖子,倔强的看着老爹,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打转,就是不肯滴下。仿佛她哭了,就是先认输了。
程伯看着这两父女僵持不下,暗叹一声,垂眸说道:“老爷,适才雁关那边送来了加急公文,要不您先去处理一下?”
“嗯。”夏侯老爹面『色』复杂的看了女儿一眼,转身离去。
程伯看着眼圈通红的夏侯曦,想说什么,但他看了一眼窗外,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他又叹了一口气,随着夏侯老爹的步伐离去。
等房间只剩自己的时候,夏侯曦再也忍不住了,失声大哭。
她哭,不是因为夏侯老爹要打她,而是因为夏侯老爹打心眼里不信任她。
从她进到这个房间开始,夏侯老爹就没想过相信她,他一直都在各种质问她,不信任她。
最亲近的人不信任她,对她来说,是最大的打击。当年,她的父母就是因为不相信年幼的她说的话,才会被人……
想到幼时家里发生的那场灾祸,夏侯曦眼角一酸,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
从房间出来的夏侯老爹并没有去处理所谓的“加急公文”,而是踱步走进了一片竹林。
在竹林的中间,有一间小竹屋。小屋不大,但很整洁干净,一看就知道有人经常打扫。
夏侯老爹在屋前的井里打了一盆水,走进这个小屋。
他把水盆放在盆架上,撸起袖子,捞出盆内浸湿的『毛』巾,擦拭起了屋子。
等把房间擦干净了,他洗了两次手,这才走到书桌旁,小心的拿起桌上的卷轴。
卷轴被徐徐打开,一位绝世美人随之出现在世间。
夏侯老爹面『色』温柔,深情的看向画中美人。
“阿辞,我好想你。”
夏侯老爹轻柔的将画轴平铺在桌上,抽出宣纸,用砚台压住。他拿起架上的笔,沾上墨汁,照着画卷开始临摹。
半个时辰后,夏侯老爹缓缓收笔,两幅一模一样的绝世美人图出现在了。
“老爷的画,还和当年一样,惟妙惟肖。当年,临安城不知道有多少名家,哭着喊着想求一幅老爷的画,老爷却说此生非美人不画,非美人求画,亦不画。”
程伯不声不响的站在夏侯老爹身后,直到夏侯老爹作画完成,他才开口。
夏侯老爹想起年少时那段轻狂时光,会心一笑。“是啊,少渊你还记的吗?当年临安城最有名的四绝,朝云的字,你的琴,我的画,还有……阿辞的舞。”
他看着画像,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如今,阿辞还是那么美,我却已经老了!”
程伯也看向画中人,那里画着的,是夏侯家的当家主母,临安第一美人――楚辞。
他当然记得,他不仅记的他们,他还记的那个如水一样温柔的女子。
她在一场大雨中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又在一场大雨里,永远的离开了他的生活。
程伯收敛起怀念的情绪,冷静的说:“老爷,你还年轻,夏侯家还需要你,小姐也需要你,你不能老。”
夏侯老爹闻言,苦笑更深了。他将画轴卷起,摆在桌子正中央。又把一旁的柜子打开,将刚才临摹的那张纸小心的捋平放进去。
一人高的柜子里,已经摆满了楚辞的画像。
跳舞的,抚琴的,看书的,下棋的,玩闹的,各种各样,什么姿态都有,且每幅都栩栩如生,仿佛持画人轻轻抖动,画中人就会活过来,走到你面前一样。
夏侯老爹痴『迷』的看着柜中的画,不舍的把柜门关上,一连上了三道锁。
他回头问程伯:“曦儿她,一定很生气吧?”
“你说呢?你从来都没大声和她说过话,这次却差点动手打她,她能不生气吗?”程伯一点安慰他的意思都没有,而且专戳他痛处。
夏侯老爹面『露』愧疚,“是我对不起曦儿,可为了不让皇上起疑,我只能委屈曦儿了。”
“你这么做,皇上真的会相信你和平阳候府没有勾结吗?”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最了解他。只要他的密探把消息传过去,他就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