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菁稍微定了定神,落下一记妙手后,心中暗道:“这一子够晟哥哥想好一会儿了,正好把注意力集中到棋盘上来。”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徐晟很快就陷入了思索,迟迟无法落子。忽然间,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从左臂袭向心头。他的右手跟着哆嗦了一下,棋子也跟着落在了棋盘上。
文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额上的汗珠已经渗出。徐晟苦笑道:“或许……我当不了关——”最后一个“公”字还没说的出口,又是一阵剧痛涌上心头,几乎让他昏厥。相比于几个月前昏过去的状态,这次他是完全清醒,所以痛感远比那次来得真切。
文菁慌忙扔掉手中的另一颗棋子,双手握住他的右手,急道:“晟哥哥,你还能坚持么?”徐晟紧咬着压,猛地闭上眼睛,一阵刀刃和骨头接触的尖利声音传来。
此刻,文菁见徐晟手臂处血流如注,将包括薛道源双手在内的一切都染得通红。再看他面部,已经满脸汗水,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坚决道:“晟哥哥,睁开眼睛看着我!”
徐晟闻言,一个睁眼,正好和她一双明亮而又温情的大眼睛四目相碰。文菁无比体贴地说道:“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接着,靠着他的侧脸轻轻呼吸。
在无比暖心的幽香中,徐晟竟然渐渐地缓解了疼痛,占据心头的只有对面的人儿。柔情再一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文菁面前,他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彷佛在手臂中咯了几个月的钢钉被薛道源以内力吸出。这一下之后,疼痛立刻减少了许多,徐晟脸上的汗水也渐渐消失。
薛道源双手来回动作,很快就开始了重新缝合的过程。文菁也抽出手帕,帮他擦了擦脸。经历了刚才之后,如今缝合的疼痛就好比挠痒痒一般了。徐晟拿起落在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
由于徐晟棋艺不精,每一步都要想一会儿,故两人没下几回合,薛道源已经缝合并包扎完成。
“大功告成!”薛道源放下手上的工具,说道,“可以说,这场前后经历好几个月的治疗总算是圆满了。贤侄你再休息个十来天,就可以完全恢复,并且不会落下任何后遗症!”
晟、菁二人相视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欲同时称谢时,却见薛道源摆摆手,道:“不必言谢,我先去外面把手和刀洗了。”
趁着他走开,文菁笑道:“看来,外公是高估了晟哥哥,你并没有关公那样的万丈豪情呐!”徐晟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动情道:“为何要豪情,我只要你的柔情。”文菁同样款款道:“幸运的是,我的温柔每次都能奏效。”
***
相对于之前的重伤,最后的恢复对徐晟来说当是小菜一碟了。薛道源吩咐过,等这次彻底好了之后,吃东西就没有任何的忌口了。
恰逢过几天就是九月九日重阳节,上次外公生日没有给他贺寿,文菁思量着这天亲自做一桌美食,顺便犒劳一下吃了几个月寡淡食物的徐晟。
节日前一天,文菁主动提议,要给周侗补过生辰,以表上次未到场之遗憾。周侗听了,装作一脸无奈的样子,道:“这个倒不必咯,从小疼到大的外孙女只要不坑我,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文菁奇道:“我怎会坑外公呢?”周侗不忿道:“还说没坑我啊,几个月前的文考,你不就作弊了么?”文菁脸一红,自觉不好意思,小声道:“外公,您早就看出来了啊?”
周侗道:“你帮他写诗我是早就会料到的,也是默许了的;另外,事后我翻了翻《九章算术》,本来要出的可不是你说的那道题!”
文菁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心中泛起了波澜:“原来外公早就看穿了啊!”辩解道:“外公,那《踏莎行》里面至少有两句是晟哥哥自己写的呢;还有,出错了题目真的是我记错了呢!”一旁的徐晟也是惭愧得默不作声。
由于后半句是在说谎的缘故,她的脸颊显得更红了。由于她低头的缘故,周侗并没有注意到她笑道:“我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提,就是看你重阳节的表现了!”
文菁假意气道:“好啊,外公您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般小气啊?”周侗道:“这不是怕我的宝贝外孙女被别人抢走么?”说到“别人”二字时,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并看了徐晟一眼。
听到这话,文菁心中更是涟漪阵阵:“这么说,外公是不是心中已经接受了晟哥哥呢?”又是羞愧,又是惊喜,道:“我们两个以后都会好好孝顺外公呢,何来‘被抢走’一说?”
周侗像是被她的好话给说得还算满意,道:“孝不孝顺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得用行动来表现!”文菁道:“那外公可要做好准备了,明天绝对能收获一份惊喜!”说着,和徐晟一起回屋收拾,准备去外面的城镇一趟。
没走几步,徐晟还在纠结周侗刚才的话,自语道:“你外公怎知作弊了呢?”文菁牵过他的手,道:“晟哥哥,换做是你,能看出我作弊么?”徐晟毫不犹豫道:“那应该没啥问题!”文菁道:“那就对了,我小时候与外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爹爹和方姨姨加起来还要多,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只不过因为疼我而完全纵容罢了。”
徐晟又问道:“菁儿,那《九章算术》中的题目你真的记错了么?”文菁将自己几根如柳条般轻柔的长发撩到耳后,莞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