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见到宋军如此勇猛,不敢硬拼,只得纷纷退让。金人知道他们是想要突围,也不再把重点放在这支队伍,转而去进攻城门。
王禀很快发现了金兵的意图,在没有把这支队伍带出包围圈之前,他只能暂且先护送,对于城门那边的险情只能搁置在一边。
杨幺也发现了金兵的重点不在于他们,脚下加快脚步,带领着队伍脱离包围圈。不多时,终于突出重围,王禀心中如释重负。杨幺道:“既然突围了出来,王将军,你随我们一起走吧。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一口气在,以后再来找金狗算账也不迟!”王禀摇摇头,喃喃道:“王某不惧死亡,早已誓死与太原同存亡,还望诸位此次南下一路保重!”未等杨幺再次答话,对几个亲随大叫道:“弟兄们,随我杀回去!”
王禀再次朝敌军直冲而去,左右突去。再次来到城门时,孤身只剩一人,更为糟糕的是,城门已经失守,金兵正源源不断地朝城中跑去。他登上城门看时,城中进入巷战,起火不断。
王禀集结了一两百残兵,大喝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就算拼到最后一口气,也决不能做贪生怕死之徒!”这些士兵见到主帅,很快精神振奋了起来。他们本来饥寒交迫,快进入“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境地,昨日邓肃一行带来了一些粮食,好歹算做个饱鬼也是死而无憾了!
进入巷战后,金人的骑兵虽然施展不开,但由于数量上的巨大优势,马上就占据了上风。王禀带领着的残兵散将很快就遭遇了大队金兵。随着身边军士一个一个地倒下,王禀有了“有心杀敌而无力回天”的感觉。
此刻的王禀手持一把长枪,狠狠地刺向一个敌军小校,却不似先前这么顺利。接连的厮杀,使得手中的兵器也变钝了。就在迟疑的一刹那,一支冷箭从正前方而来,正中他的胸口。王禀一愣,自语道:“原来中箭是这种感觉!”很快,他的右臂又中了一箭。敌人早就知道他是守城的大将,如果能够活捉他,也不枉几个月的围城。
见他连中两箭,动作已然变慢。身经百战的金军岂能错过此良机,正准备蜂拥而上,却不提防王禀使转神威,一枪挑死一个小校后,大踏步跨上他的坐骑后,又接连刺死挡道的三五人,杀出重围。
王禀马不停蹄,来到汾河边。自从征方腊归来后,他一直镇守太原,这汾水是再熟悉不过了。作为黄河的第二大支流,这里见证了太原的多少兴衰。此刻的水流似呜咽一般,已经经历太多悲欢离合的汾水也在为太原哭泣。
“父亲,张大人已经被俘了!”长子王荀的声音让他再次震惊。从江南归来的第一天起,他无数次想过自己的死法。或许,这种为国尽忠的死法是他最好的归宿,也是一种解脱。
王禀环顾了身边的长子,叹道:“我儿,你大可不必随我一起赴死!”王荀没有说话,默默往前走了几步。就在今日一大早,年仅三岁儿子王沆已经托付给府中老仆,他和父亲一样了无牵挂。
两人默不作声,又不由自主地靠近汾河。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为首一金将身材高大威猛,身着褐色裘衣,一脸杂乱的络腮胡子,嘴里不断地冒着热气。王禀一眼认出,他就是围城五个月之久的金兵主将粘罕。
王禀在粮断援绝、城中伤亡达十之**的情况下尚能坚持如此之久。粘罕爱其才,派通事喊话,劝他投降。王禀转过身来,撩起满是鲜血的战袍,又指了指卷刃的刀口,大呼道:“粘罕蛮狗,你若敢屠我太原百姓,我王禀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话刚落音,未等粘罕回过神来,就把刀横于项上,奋力一抹……高大的身躯慢慢倒下,落入长流的汾水之中。
王荀见父亲自刎而死,一个冷笑,也是将刀刺在自己的胸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汾河跳去。
张孝纯被俘,王禀自尽,自此,持续一百五十余天的太原保卫战最终以宋军全军覆没、金兵占领并州而告终。人已亡,物依旧,亘古不变的汾水在怒吼的北风中向南流淌着,最终汇入滚滚东逝的黄河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