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友跪在地上,一副含冤受屈的模样,带着哭腔说:“节帅容禀。贫道这几日确实被李怀玉大人请进府中,皆因他有些军中事务,找我咨询。贫道过他府中方才得知,京城骆奉先大人差遣门下重臣,不远数千里来到青州,特地拜见节帅。不想就在这荒山大泽之中,被一伙强人劫财害命,唯独剩下这位吕思稷大人,还被贼人所伤。贫道不自量力,在李将军府上毛遂自荐,率军进山剿匪。正要与山贼交战,不承想冒犯了节帅天威。节帅不信,贫道身边就是京城来的吕思稷大人,他正有要事向您禀报!”说毕扣头不止。
吕思稷挣起身来,一只手冲着侯希逸遥遥作揖。侯希逸斜眼看了看吕思稷,眼珠子朝上一翻,慢悠悠说道:“吕大人从京城来,找我定有要是。既是要事,须待我回到城中,戴官帽、整衣服,在官署里向我通秉。你久在京城当官,只道是与不是?”吕思稷忙扣头行礼,正声道:“小人自知于礼有违,唐突了侯大人。然而监军骆大人身受重托,因此不敢延误时日。小人擅自从李将军那里借来兵马,一来捉拿贼人,讨回押运至此的聘礼;二来当面向侯大人请罪!”
侯希逸听到“聘礼”二字,略皱眉头,说道:“什么军国要事,比得过当年安史叛党?既是京城来的客人,请我那表弟李怀玉在府上招待几日便是,待我回去再作安排。至于你说的山野强人,我不曾见过。如果真有,鹿友先生带队速去擒拿即可。我在山中余兴未尽,尔等不必再来烦扰!”
鹿友领命唱喏,却又附上前来,谄媚道:“节帅来到山林之中,效仿汉武帝上林苑故事,何其光辉磊落!还请节帅容留我在身旁,让我做您的鹰犬,也跟着您尝尝野味!”侯希逸摆摆手说:“且履行你的使命去吧,我不用你随行。”
鹿友继续请求,侯希逸颇不耐烦。肥头和尚不灭上前一步,说道:“鹿友先生,你且回去吧,切莫扫了节帅的兴致!兵马使李怀玉大人还等着你回去复命呢!”鹿友见那不灭言辞轻蔑、语带讥讽,敢怒不敢言,只得行礼告退,邀着吕思稷带领残余兵马继续追赶石院众人。他带来的八名散将,已被灵獒咬死四人。
侯希逸府上的五只灵獒,平时受那不灭的驯养,因此最听他话。灵獒平时关在一处僻静的小院,除了不灭几乎无人接近。鹿友先生平时又并不跟随侯希逸出行打猎,因此不曾见过那五只灵獒。不灭见五只灵獒只剩两只,心中悲慨,叹道:“五只灵獒,眨眼功夫就折损三只,真是世事无常、生死有定!阿弥陀佛!”侯希逸手捻念珠,默默诵经祷祝,随即再次整顿军马,追逐那两只花豹去了。
且说石院众人,被百余名官兵一路追赶。为首的散将名叫杨锋,昨夜被陆大壮打晕,灰溜溜回城又被李纳痛骂一顿。李纳深恨陆涧石,传下命令,要他会合鹿友,率军出城。鹿友又和吕思稷一道,得了李怀玉的许可,领着五百兵将杀进荒山大泽。
杨锋吃过陆涧石的亏,知道这伙贼人诡计多端外小心。陆大壮想使计谋截杀杨锋,半路上忽然停住;杨锋一见,便远远停住,用弓箭射他们。如此三番,陆大壮无计可施,对涧石说:“你好生护送小雨,绕道回到石院。我们众人在此拖出敌人,寻找机会逃脱。”陆涧石欲与父亲、叔叔同进同退,众叔叔劝道:“小雨是你妹妹,才受了丧亲之痛,你好生保护她,莫叫她受伤。”陆涧石只得含泪拱手,辞别父亲,带着小雨策马逃离。
陆大壮率领十个兄弟与杨锋周旋。杨锋只顾下令射箭,并不擅自进击。大泽之中,草木葱茏、荆棘连天,箭射不远,众兄弟毫发无伤。陆大壮苦思脱身之计,却不知鹿友、吕思稷带兵追来,他们绕到石院兄弟背后,放出冷箭,射死二人。
石院众兄弟再次身陷重围。陆大壮举目而望,唯见烈日青天、荆棘蔓草;低头而视,唯见敌兵重重、刀枪晃眼。他心中忖度:“涧石、小雨料已去远。我们一众兄弟在紫帐山快活二十年,到今日该结束了。”想到此,眼角含泪,丢下手中刀,举手投降。众兄弟自知兵困垓下,插翅难飞,只得丢下兵刃。
杨锋生恐这场功劳被鹿友、吕思稷抢走,抢上前来,急急忙忙掏出绳索,把陆大壮牢牢绑住。官军一拥而上,把石院众兄弟绑得严严实实。
且说陆涧石带着小雨,马不停蹄向前急奔。又是一天过去,二人穿过山谷、越过飞涧、度过深林、爬过石泉,方才跌跌撞撞摸到后山。后山陡峭,马匹不能向前,陆涧石只得将马山脚下的深潭边,酸楚地说:“马儿啊马儿,我二人落难,暂将你们寄在此地。若有猛兽靠近,你们就逃命去吧。如果没有猛兽靠近,劳烦你们在此等候两天,我再带你们同行!”说毕,拉着小雨的手,脚踏石壁、手扶石崖,一路向上攀援。
爬到半山,有一处陡壁,小雨不敢攀援。这时,山风吹来,漫山遍野松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