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银娣看见手提篮里这么多东西,还没欢喜过来就被抢了,又不敢跟婆婆生气,只能小声细气道:“娘,您大孙媳妇刚有了身子,吃什么都不香,就喜欢含颗甜糖什么的,您看小曦拿来的喜糖挺高级,肯定更甜更香些,给大孙媳妇一包吧?”
孙老太瞪大儿媳妇一眼:“说得轻巧,给她一包?别人都不要吃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这么多人,怎么够分的?”
虽然看不上大儿媳妇,觉得又笨又没用,但孙老太和孙老头一样,很是看重大儿子给他们留下的两个大孙子的,想到长孙结婚一年就准备给自己添重孙了,孙老太纵然舍不得,还是开了一袋糖果,抓出两把给马银娣:“拿去拿去,让她省得点,一天吃两颗足够了,别人家可没我们这样的条件!”
马银娣小声地不知说了什么,孙老太骂骂咧咧又多给一把糖,然后就捂紧篮子赶人,马银娣转身要回自己屋去,孙老太又冲着她后背喊,让她把屋里刚吃完早饭的桌子收拾收拾,碗筷刷了,烧开水灌暖壶……有活干活!
那边婆媳俩叨咕着,这边孙老头盯住林曦问:“说吧,你来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林曦看了看他,觉得这老头邪门了,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自从十岁那年在这院子里被虐待,林曦就再不愿意过来了,即便逢年过节孙庆勇领着妻子儿女来和父母家人团聚,林曦也是百般不情愿,对这地方非常抵触害怕,可如今她不仅自己送上门来,还大方地捎带礼物,孙老头疑惑也在情理之中。
林曦笑笑,一边整理着手套一边瞧看四面,说道:“我昨天从那边军区回市里,听说你们一大批人前儿过去我家看我外婆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反正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也应该过来看看你们才对啊。这个院子又宽大又敞亮,住得多舒服,可比我那个小屋子好太多了!”
孙老头哼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孙老太忽然窜过来,一手抱着蓝子,一手朝林曦指指点点:
“你还好意思说,啊?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赔钱货!你敢偷拿你爸的钱买房子,还不听你爸妈的话、不经过我们当长辈的同意,没见着人家给半分彩礼钱,就上赶着出嫁……你简直丢光我们老孙家的脸面知不知道?!我都不要认你了,懒得管你这些烂事,也好在你不姓孙!既然你都已经嫁人,那房子是花你爸的钱买的,赶紧给我还回来!我二孙子、外孙子都要结婚,外孙女准备嫁人,我把那房子给他们谁,都比留给你强!”
孙老太说到最后还激动得跳起脚来,又弯又长的指甲差点挠到林曦脸上,她的小女儿孙庆兰听到声音走出来看热闹,做好做歹地把她拦了一下。
林曦不可能真让孙老太挠着,孙庆兰不来她自己会避开,对于孙老太的言语行径,林曦也不生气——毫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气的?
她平平淡淡说道:“你老人家说得对啊,我不姓孙,不算孙家人,所以我结婚,男方给彩礼钱也不可能送进孙家来。还有我那房子,是我自己的钱、确切说是林家留给我的钱买的,跟孙师长没有一点关系!”
“红口白牙扯谎,也不怕闪了舌头!怎么没关系?汪莹可全说了,那房子就是你偷拿你爸的钱买的!”
“你们都让汪莹给骗了,汪莹想把她的亲妈接到海市来,可是我爸孩子多,家里住不下,而汪莹亲妈喜欢清静,早就看中我那个房子了,汪莹明知抢房子是违反法律法规的,她自己不出面,就叫你们出头去闹,结果怎么样?公安来了吧?这一次是我外婆不跟你计较,表示谅解,公安才没把你们关起来,再有下次那就不好说了啊!”
孙老太呸一声:“笑话!我用得着臭资本家谅解?什么公安吃了豹子胆,敢抓我关起来?不打听打听我儿子是什么人物?那个臭资本家老女人还不是靠着我儿子官位大,要不然就她那成份,早死进哪条臭水沟里了!还有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胳膊肘朝外拐啊,当初我儿就不该生你个赔钱货!你现在嫁也嫁了,我不管你那房子怎样买的,都是属于我孙家的东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准你带走娘家一分一厘,把房子给我还回来!”
这老婆子话说得忒难听,林曦不禁沉了脸,冷笑:“你要不要站到门口去嚷嚷?也让街坊邻居来听一听你儿子到底当了多大的官,能让你这个当娘的骄傲得,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了!如今新社会,连国家领袖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却还满脑子的封建老思想,骂女孩是赔钱货?我看你存心要给你儿子脸上抹黑、拖他后腿的对吧!”
孙老太:“你……”
孙老头从旁喝斥:“行了!瞎吵吵什么?都给我闭嘴!”
又斜起眼看着林曦道:“你一个姑娘家,心也不要太大!你能安安然然活到现在,还能嫁在海市,那男方家不嫌弃你、敢娶你,都是看在我们孙家的份上!买的那个房子,无论如何你不能带走!你也知道现在是新社会,不兴旧社会那套出嫁要带嫁妆,而且还是房子这么贵重的,你想学你外公外婆吗?让人抓去戴高帽子、挂黑牌子游街批斗?你不知天高地厚,我老孙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孙老头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背着手回屋,孙老太嫌恶地看一眼林曦,也气咻咻跟着走了。
明知跟这两个老家伙天生相克,不可能好好说话的,林曦便也不在意他们,打算去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