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道:“侯爷的书房中。”
去书房的时候,她几乎是跑着过去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况且淮阳候对她是真的不差,若是她真的如她所料一般,出了事……宋以歌獾陌浊剑弯着腰大口的喘着气。
如今书房中,里里外外都是护卫,却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他们腰间悬着剑,面容冷厉的站在那,将满院柔和的风光如数压下,硬生生的将这么个书房便成了战场。
宋以歌深吸一口气,拂开绿珠的搀扶,抬脚就踏了进去。
此时书房的门微微敞开着,整个书房都充斥着一种肃穆。
她上前,将书房的大门推开,临窗而站的那人骤然回身,日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将他这些日子在战场的磨砺如数洗去,仿佛又是她在侯府中第一次见着他模样。
如琳琅珠玉,郎独艳绝。
在见着他的一瞬,宋以歌心中的所有的不安,都如数散去,她往前走了几步,福身:“傅表哥。”
傅宴山颔首:“听闻今日是宋兄大喜。”
宋以歌点点头:“今日的确是家兄大喜之日,不知傅表哥有没有兴趣移步前厅,去喝一杯家兄的喜酒。”
“如此大喜之日,于情于理我都前去讨杯喜酒的。”傅宴山说着,转身就在书案后坐了下来,接着他便从案上拿了一个锦盒递过去,“给你。”
宋以歌身子有几分发颤,却依然笑着问;“这是什么?傅表哥给家兄的贺礼吗?”
“你若是觉得这般想,能让你心情好一些,倒也可以。”傅宴山淡淡道,他神色一向清淡,唯有那双眼,深沉如墨,宛若有寒霜覆盖其上。
宋以歌低头去看那个锦盒,却没有勇气打开:“我父亲在哪?”
傅宴山理了理袖口,说道:“你不是早就应该猜到了吗?”
宋以歌眼睛倏然闭上,睫毛不住地颤抖着,就连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嘶哑:“真的是我想的那个吗?”
傅宴山瞧着她的样,起了身,踱步到了窗边站着,清风从敞开的窗扇中吹了进来,曳起他鬓发:“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要不然你觉得他为何会缺席宋兄的大婚。”
听见他这般冷静而平淡的话,宋以歌这才恍然发现,傅宴山可真是冷静的有些可怕。
再想起自家那个还在家庙中的四姐,宋以歌觉得就算是如今淮阳候还在,也没人能逼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宋以歌紧紧地抓住锦盒,她亦是冷静而清醒:“此事,还请表哥暂为保密。”
傅宴山倒是有几分意外的看着她:“为何?”
“今儿是家兄大喜的日子,这些事还是等他们过了新婚之夜再说吧。”宋以歌抓着锦盒往后退了几步,福身,“时候不早了,表哥还是先歇息吧。”
说完,也不等傅宴山说话,她便转身出了屋。
傅宴山瞧着她的背影,微微的眯起了双眼,若不是细看,他还真以为,这小姑娘竟然能冷静如此,瞧她那脚步带了几分蹒跚,跌跌撞撞的出了屋子,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一日……
他的璎珞……
是不是也曾经历了这等的绝望?
傅宴山逆着光线慢慢的垂下了眼睑,将所有的翻滚的情绪,一一压下。
出了屋,绿珠便急忙的将她的手扶住,低声道:“姑娘,傅公子如何说?”
宋以歌按着她的手,摇摇头:“你先扶着我回屋。”
绿珠不敢耽搁,立马就扶着她一起出了侯爷的书房,从书房出来,她的神色一直都冷冷淡淡的,瞧着倒也有几分唬人,她不敢开口多问,只能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将人弄到了屋中去。
一进屋,宋以歌身子这才彻底软了,她靠在大迎枕上,外头是锣鼓震天的声响,可如今听在她的耳中,却觉得更像是奚落般。
还有那透过窗棂打进来的日光,褪去了午时的炎热,如今倒是带了几分暖暖和和的感觉,但瞧来,却也无疑是更大的讽刺罢了。
她仰首看着徽雪院外面的天。
万里苍穹,层云浩荡。
却终无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