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池塘里的莲荷已经都开遍了。
风拂莲动,隐隐有香气连同水汽一起扑面而来。
一早,徽雪院中热闹不已,丫鬟们高兴地进进出出的,手中不停地捧来新样式的衣裙,供宋以歌一件件的换上。
绿珠一边弯腰替她系着腰带,一边同她笑道:“如今姑娘的眉眼又长开了些,此次前去,定能艳压群芳的。”
“太晒了。”宋以歌没有半分精气神的站在那,耷拉着小脑袋,发髻上簪着的金步摇,都快要被她给晃落下来。
身后的丫鬟赶忙垫着脚扶住:“自从二姑娘嫁人,姑娘您就一直没有出过门,这次若非唐姑娘亲自登门,恐怕您还闷在府中了。”
“姑娘您都在府中呆了快三个月了,若是再不出门同金陵城各府的女眷走动一下,哪里能行呀。”
宋以歌低头瞧着自己的衣裳:“只是我不太爱在夏日出府罢了,你们瞧瞧这个日头,只怕要晕厥过去。”
绿珠无奈:“姑娘,唐姑娘哪里不清楚您畏热,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一间避暑的屋子,她让您去,也不过是怕您在府中闷坏了。”
“原先二姑娘和四姑娘还在府中的时候,您好歹还有一个说话的人,如今她们都走了,您一个人孤孤单单,奴婢瞧着也觉得心疼呀。”
宋以歌倒是不这么觉得,她若是不是真的小以歌,与她而言,一个人倒是更自在些,也清静,虽然最初送她们一个个离开的时候,的确是有些小小的不舍。
不过事到如今,她却有几分厌倦。
宋锦绣是去嫁人的,日后必定会以夫为天,宋横波虽然是入家庙,但好歹也有个盼头,哪里像她,就像盼望一个人,也成了奢望。
见着她们还准备往自己的急忙挥手打断:“这次去应唐姐姐的帖子,赴邀而去,我若是打扮成这样,岂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绿珠想了下,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住了手,换了素净一些簪子:“不过,唐姑娘为何要选在这般大热天的举办宴会?”
“唐衫姐姐便要大婚了,许是想借此机会,再同我们说说话吧。”宋以歌道,“此次去,都是唐姐姐的闺中密友,没什么不相干的人,所以你今儿的心思,可是白费了。”
绿珠娇嗔着看了宋以歌一眼:“姑娘惯会欺负人。”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另一个丫鬟走到了门槛边上说道。
绿珠转头对着她颔首之后,这才扶住了宋以歌的手:“姑娘,咱们走吧。”
去到唐府的时候,宋以歌原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谁知道看见府门口络绎不绝的宾客时,一下子就呆了,她疑惑的挑着车帘:“今儿唐姐姐不是说,只请了一些手帕交吗?怎么来了这般多的人?”
绿珠也凑上前,看了眼笑道:“许是姑娘记错了,今儿是唐府两位姑娘举办的赏荷宴,别说那些姑娘,就是好多夫人也来了。”
“是吗?”宋以歌有些抑郁的抿着嘴,过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绿珠倒也没有隐瞒,便笑着应承:“奴婢的确是一早便知道,今儿这身打扮,也是唐姑娘特意吩咐,唐姑娘说,免得您听见人多,又不打算来了。”
宋以歌道:“我既然答应了唐姐姐,又怎么会食言了?走吧。”
刚走到影壁那,便有丫鬟过来,引着她去了花厅。
唐衫正坐在一堆女眷中说话,褪去了年少的骄傲张扬,如今的她温婉大方,和记忆中的那人,已然相差甚远。
见着她来,唐衫立马就笑盈盈的迎上来,挽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了过去:“这位是淮阳候府宋家的姑娘。”
“宋姑娘。”
“宋姑娘。”
原本还坐得好好地女眷一下子就起身,朝她行礼。
唐衫同她一一引荐后,便将她丢在这堆女眷中,自个又去前面招呼其他女眷了。
好在没同她们聊多久,凌月就来了。
今儿是她一个人来的,宋以歌眸光微闪,同几位女眷一一辞别之后,这才上去垫着脚从后面想要蒙住凌月的眼,可惜身高不够,反倒被凌月给逮了一个正着。
凌月牵着她走到了一处偏僻些的地儿,挑起了秀眉:“你可总算是出府了?都三个多月了,祖母那日都还在问你了,若非是许太医像她老人家保证,你没什么事,少不得祖母都要派府兵去接你了。”
宋以歌道:“夏日闷热,不太爱出门罢了。再加上如今二姐出嫁,四姐又病重,祖母身子近年来,状况也是越发的差,府中哪离得我。”
凌月听了,也沉默下来,心疼的拉住了她的手:“真是辛苦你了。”
“若是大姐姐心疼我,不如去祖母耳旁吹吹枕边风,让六妹赶快嫁过来吧,这样也就有人陪我说话了。”宋以歌歪着头笑着,她眉目生得极好,如一汪春水,眼尾微微上挑着,就算是不笑,也能感觉到春水粼粼,若是笑起来,便是极勾人的媚色。
凌月笑着屈指掸了掸她的额头:“你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你也不瞧瞧四叔是否愿意,将六妹这般快就给嫁人了。”
“所以,这才要靠大姐姐的三寸不烂之舌呀。”宋以歌同她打趣着,不过她都是想起了一件事,又扯了扯凌月的衣袖,“如今秋闱变快到了,五哥如今怎么样了?”
凌月道:“放心,五弟他才学出众,一定能得个解元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