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早看出了岳父对我的教导,他早就有心将这朝堂交给我,他要告老归乡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现在来早了些罢了。”
苏义的话令苏宛平陷入沉思,她知道弟弟与宁相一样,一心为了凤国大计,置左右丞相固然好,但是她弟弟马上就要做丞相的时候提出这样的意见,就尤如被自己最相信的人背后杀了一刀似的。
孟维此人的做法她不看好,这样的人品行不行,不可深交。
既然要置左右丞相,那么谁会是左相,谁又是右相,又以谁为尊,谁负责什么?
与弟弟聊了不少,想到宁相马上要离开京城,苏宛平准备了一些东西给了弟媳。
第二日午时,京城郊外的送别亭处,长长的队伍等在那儿,宁相终于来了。
苏宛平和时烨站在郑侯与母亲的身后,而后面的还有苏义夫妻,以及朝中不少昔日交好的老臣。
反观相府回乡的队伍人数很少,宁相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他不仅是位文臣,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位儒将,只是这么些年过去,大家似乎都忘记了他当年的模样。
瞧着宁相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时的风姿,苏宛平还是有些惊讶的。
郑侯上前拍了拍宁相的肩,郁闷道:“你是卸下了重担,我等却还得忙碌着,当年咱们一起上战场时,你可是比我还不畏死。”
宁相听到郑侯一提起当年的事,他就忍不住笑了,摆手道:“老了,不提了,你比我小些,你如今还能为百姓多奔波几年。”
郑侯听到这儿看到宁相两鬓的银发,越发的感慨。
不少老臣上前,不过看到宁相却是哭了,半生的情义,生死相交过的兄弟,如今都老了,他们都有一种凄凉感,如今丞相大人都要告老归乡了,他们在朝中也呆不了几年了,最后大家都会各自归乡,当年从哪儿来,如今便往哪儿去,再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或许这一别就是一生。
原本还能笑出来的宁彦,看到这些旧部,眼眶也是一热。
苏宛平的心情也不好过,她看到弟弟红红的眼眶,她也是不舍得,弟弟可是宁相一手提拔起来的。
那边宁府的女眷马车上有人下来了,却是宁彩婍,宁彩婍穿着一身素服,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她朝宁彩宓与宁彩姝走来。
三姐妹再次站到了一起,从小到大有什么恩怨似乎也一切都变淡了,毕竟是血亲的,这一刻三人脸上都露出不舍。
宁彩婍拉着宁彩宓的手,说道:“小时候我没少欺负你,但现在好了,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你比我命好,咱们扯平了。”
宁彩宓心头沉重,对这个姐姐有恨有怨,但现在莫名又有不舍。
宁彩婍看向宁彩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好孝顺你婆母,她是一个好人,好好的呆在京城,再没有娘家在京城为你撑腰了,你要好自为之。”
宁彩姝“啊”的一声哭了出来,虽然嫡母从来不管她,可是她是相府的女儿,凭着这个身份,在京城也无人敢惹,可是现在不同了,正如姐姐说的,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宁彩婍说完,从袖囊里拿出两件东西,一件交到了宁彩宓的手中,说道:“这是你小时候最喜爱的吃食,但我每次都抢走,你总是吃不到,我现很后悔,若是能重来,我一定要对两位妹妹好一点儿,以后父母不在了,也只有咱们三姐妹还有着血亲在这世上。”
宁彩宓听着这话,喉中哽咽,她翻开手帕,看着里头包裹着的几块糕点,这的确是她小时候一直想吃的东西,很甜,不过在她认识了苏义后,丈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为她带点儿回来,总说要补偿她所有的缺失,所以她现在早已经不缺了。
但宁彩宓还是将吃食收下了。
另一件宁彩婍将之交给了宁彩姝,“这是你最喜欢的发簪,上面金累丝做成的蝴蝶,你小的时候最喜欢带在头顶,说这样你就好像一朵花,蝴蝶都喜欢花。”
宁彩姝看着这么小的发簪,她都要忘记这回事了,不过现在提起,她也记起来了,当时大姐将东西拿走后,她也反击了,给大姐的碗里下了巴豆,害她拉了好几日的肚子,不过那一次嫡母将她关在了柴房半个月,她一辈子都记得那时的恐惧。
“对不起啊。”
宁彩婍忽然开口。
宁彩姝捂着嘴,眼泪刷的一下又落下,“我……我早已经不记得了。”
宁彩婍上了马车,宁相也要走了,宁彩宓快上两步来到父亲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说道:“爹,你是知道的,女儿没有别的本事,只是开了一间医院,各地皆有,也是我在京城里培养出来的医者,想必医术都不差,以后爹拿着这块牌子即可带着家人住院就医,还能请最好的大夫。”
宁彦看向女儿,女儿没有给钱也没有给铺,若是给这些他必定生气,他对这个女儿亏欠的多,他是一定不会收下的,可是女儿却给了这块令牌,却是她对自己最好的孝顺之举,余生他的健康她全部管着了。
宁彦没有犹豫,收下了令牌,看了女儿一眼,这一眼里有愧疚有疼爱也有不舍,宁彩宓第一次被父亲这般重视,她心头多年的委屈转瞬没有了,看着父亲转身走远,宁彩宓下意识的追了上去,从后头抱住父亲,眼泪默默地流下,“爹,从小到大,我最大的愿望就想爹能抱抱我,现在爹老了,那便由我来抱你吧。”
宁彦想起年轻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