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容修几近日日午后都要来盛姮处,容修每来一回,盛澜便越发不高兴。这几日,她早从奴婢们的口中得知了这容修是个怎样的fēng_liú浪子。
盛姮知晓女儿的心思,既安慰不得,也决计不会告知她真相。
在离开月上时,盛姮便已打定主意,复仇一事,独身足以,无须将仇怨告之晚辈,徒增后生烦恼。
她不愿自己的儿女们陷入仇恨的泥潭之中,只盼着他们能早早忘却逝去之人,少些伤悲,快快活活地长大。
走前,盛姮难得耐心柔声嘱咐:“娘不在时,你要好生照看弟弟们,做好这长姐。”
盛姮只说要出趟门,并未告知盛澜自己此行是入宫。
盛澜想到,这几日盛姮和容修极是亲近,便以为她是要去赴容修的约,于是极为不悦道:“澜儿明白,有澜儿照顾弟弟们,娘亲便好去同那位容公子逍遥快活了。”
盛姮哪里听得了这般阴阳怪气的话,斥道:“盛澜,你这是何胡话?”
“澜儿不过实话实话。”
盛姮也不欲再解释,毕竟,说不准不久后,盛澜他们便要面临娘亲入宫之事。
她淡淡道:“长辈的事,由不得你指手画脚,回屋念书。”
盛澜赌气道:“澜儿早看明白了,爹爹那般爱娘,可娘对爹爹,不过尔尔罢了。”
女儿的无心之言,犹如黄蜂尾后针,扎入她的心间。
“难道你爹爹死了,娘就活该为他守一辈子寡,到头来只得一块贞节牌坊?你是月上长大的女子,脑子里哪来的这些大楚糟粕?”
盛姮话说狠了,胆大如盛澜,听后心头也有些害怕,但念及爹爹,便壮着胆子,接着道:“澜儿只是不明白,娘亲放着温叔不要,偏要一个坏男人,澜儿替温叔不平,更替爹爹不平。”
“舒芸,带小姐回屋念书。”盛姮语调更冷,不欲再跟爱女胡搅蛮缠。
盛澜还欲再辩,却被舒芸拉回了房里,眼中尽是不解和不平。
……
一入宫闱,盛姮的举止便小心了许多,老实听从宫人安排,一路向前,不曾四处张望,更不曾贪恋大楚皇宫里的富贵繁盛景象。
赏菊宴尚未正式开始,盛姮先是被迎进了后宫中一个堂皇的大殿里,随后便是同场中已到之人见礼寒暄,紧接着,才安然入座,静候旁人。
盛姮落座后,虽无人主动同其搭话,可众人的目光皆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而她也抬首,面含浅笑,礼貌地打量着场中人物。
妃嫔命妇闺秀共聚一堂,那自是锦衣华裳,宝饰珠钗,秀颜丽色,各有千秋。
盛姮在月上时,虽有华衣宝物,但与大楚后宫中的妃嫔们相较,她过往穿戴的身外华物,便不值一提了。
皇帝陛下已至而立,但因一直未娶妻纳妾的缘故,大半年前才入宫的贵妃娘娘如今还是个未满双十的姑娘。
萧贵妃怕来的人年岁一大,便话不投机,故而,此番邀的都是年岁相近的闺秀命妇,有些还是她待字闺中时的密友。盛姮看了一圈,忽觉自己的年岁应是这里面最大的,不禁有些叹然。
人陆续来齐,到了最后,只空下一个主位。
盛姮怕失了礼数,到得极早,等到如今,便有些倦了,正当她想掩嘴轻轻打个哈欠时,便听宫人唱喏“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只见宫人们簇拥着一位红色宫装、金钗衬发的年轻美人。
盛姮先是低头,行完礼后,便有些好奇地朝贵妃瞧了过去。她是女子,在美貌上,自也有攀比之心,想看看这位最得圣宠的贵妃是何模样。
她目光轻扫,不曾料到萧贵妃的目光也正落在了自个儿的脸上。
目光相接,久久未离。
待萧贵妃第一眼瞧见盛姮时,便惊住了。
这种惊讶不是因盛姮的倾世美貌,也不是因盛姮的容貌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
而是因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