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温夫人在房中,等待来者,她原以为墨娘能顺利将秋琴带来,岂料秋琴未至,来的竟是她的“好儿媳”盛姮。
盛姮又是一身鲜艳衣衫,妆容明艳,身后跟着的舒芸,手中捧着一幅画卷。温夫人不必猜也知,那幅画卷应就是她欲秋琴偷来的。
“你来作甚?”温夫人一出声便无好气,亦有些莫名心虚。
“想同夫人好生谈谈。”盛姮平静微笑道。
“你我之间,还有何好谈?”
“你我想要的都是一件事,为何不能好生相谈?”
温夫人怔住,道:“何必拐弯抹角,直言便是。”
“夫人欲将我赶出温府,那日,我也向温夫人道明了,我欲同思齐和离,奈何这是皇帝陛下赐的婚,无旨和离不得。”
温夫人记得,盛姮那日是说过这话,但她只当这是盛姮的嘲讽之言,哪会把其当真?
“夫人,我是真欲离开温府,可惜思齐不愿放手。如今,放眼整个府上,只有您能助我离开。”
温夫人极不满盛姮这些日子的行举,故意不顺她的意思。
“你这媳妇当得好极了,我可舍不得再找个新的。”
盛姮神色不变,道:“听闻今日郭夫人到府上做客,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知这郭夫人来温府所为何事?”
温夫人冷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温夫人一想到郭夫人今日向自己提的那事,便觉这盛姮确然是该早日滚出温府,以全自家儿子幸福。到了此刻,她便也不再同盛姮在言语上置气了。
温夫人叹道:“齐儿爱你爱得深得很,死活不放手,我又有何办法?”言谈间,藏着为人母的心酸。
盛姮说的很是诚恳:“在大楚,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思齐自幼读的是圣贤书,情爱再诱人,哪及得上至亲重要?夫人若愿同我携手,化干戈为玉帛,便也可趁此机会,瞧瞧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分量。”
温夫人已然心动,道:“你究竟有何法子,让思齐休了你?”
盛姮接过舒芸递到手中的画,道:“只需委屈夫人同我演一出好戏。”
之后的那场戏,便如温思齐所见。
盛姮先让温夫人服下自己从月上带来的毒丸。她带来的梨木小柜中,除了那幅画卷和亡夫骨灰外,还藏着两个小银瓶,瓶上纹祥云的里面装着的是毒丸,纹飞鸟的里面装的是解药。
这两个小银瓶也是亡夫留给她的遗物,好让她在陷入险地时,多一条自保之道。
至于那幅被撕毁的画卷,自然不是亡夫的真迹,而是盛姮趁着闲暇时,临摹所作,为的便是今日这出好戏。
戏落幕,人也该散场。
温夫人毒解干净,全然无碍后,温思齐也不愿再留在温府,恰好有友人相约,便应约去喝酒了。
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可人至心伤时,若连酒都不能喝个几杯,那活在世上,岂非太可怜了?
同桌的友人有容修,容修从温思齐的醉态里瞧出了“情伤”两字,加之这几日里,他也已听闻盛姮同温夫人极为不对盘,便想,这对婆媳大闹一场,岂非是指日可待的事?
瞧温思齐的模样,说不曾为家中婆媳之事烦忧,容修第一个不信。
婆媳之间闹得越僵,那盛姮和离出府之日便越近,到时候,自己看中时机,趁虚而入,何愁美人不到手?
故而这场酒会上,温思齐越喝越伤,容修却越喝越喜。
温思齐出府喝酒后,温府里那对一见面便剑拔弩张的婆媳,竟破天荒地坐下来,和和睦睦地吃了一顿饭。
这回用膳,温夫人还让盛姮将三个孩子带了过来。
温夫人见那三个孩子个个生得极好,便也明白了为何自家爱子会愿意当这几个孩子的便宜父亲。少了对盛姮的偏见,温夫人瞧这几个孩子,自然也顺眼了不少。
这是她和盛姮第一遭同桌用膳,大约亦是最后一遭。
毕竟若无意外,过几日,盛姮便要离开温府了。
倘若这盛姮不是自家的媳妇,温夫人倒还挺愿意同盛姮做个牌友,盛姮那霸道泼辣劲儿,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风范。
用完膳后,温夫人还送了盛姮一盒子珠宝,说是怜惜她孤儿寡母不容易,最后轻拍着盛姮的手,笑道:“盛小姐的容貌是真绝色,哪个男子见了不会动心,日后定能遇到更好的如意郎君。”
盛姮含笑点头:“借夫人吉言。”
女子便是这般奇妙的东西,交恶与交好,有时只在一念之间。
只要利益一致,一切都好说。
回屋歇息前,盛姮问了温夫人最后一个问题。
“冒昧一问,为何夫人对刚入府的我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温夫人想了想,道:“一来自是因你礼数不全,如今想来,这礼数不全应当是你故意做出来的样子。”
盛姮含笑点头,算是默认。
“那么二来呢?”
温夫人犹豫片刻道:“至于这二来嘛,才是最为紧要的。你想想,思齐是头回娶亲,而你却已非完璧,还带着三个孩子,哪个婆家会喜欢?”
盛姮认真听着,又问道:“在大楚,女子贞洁当真有这般紧要吗?”
温夫人不假思索道:“这是自然,不然那些贞节牌坊是如何来的?”
盛姮轻摇头,哪怕她如今真在学着入乡随俗,可有些事也理解不得。
就好比那贞节牌坊。
“从一而终也好,另结良缘也罢,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