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五六面馆门前,朴古雄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了饿的感觉,顺着香气迈步走进了这家不过小面馆。年高德旺的钱大爷已经去世,现在每天在这里吃面的只有跤手出身的张二爷和财大气粗的陶三爷,两人坐在店里正当中的位置,看着吉五六从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舀出香喷喷的羊肉。
看得出来,面馆的生意还算不错,除了最内里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其它的桌子都坐满了人。朴古雄径直走到空位置坐下,叫道:“老板,来一碗羊肉面,白切羊肉半斤,加一碟酱菜。”
“好呐,客官稍等!”吉五六忙活着答应,连头都没抬;等把其他客人的面送过去,吉五六先送了一碟炒花生和一双筷子,才去给朴古雄下面。吉五六虽然动作灵活,但是能看出是一点也不会武功,朴古雄忍不住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自己所处的这个面馆只是一个巧合。
上午吃羊肉面的都是有点小钱的闲人,但是闲人不只是吃面这样一个娱乐节目,当朴古雄面前羊肉和面条摆好的时候,张二爷等客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朴古雄要了一壶酒,慢慢地浅饮,直到店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看见吉五六松懈地坐在门口的长板凳上,朴古雄笑着说:“老板,过来坐,陪我喝一杯聊聊。”
吉五六笑着走过来说:“客官,现在这时候,我可不敢喝酒,过一会到了中午,杀猪巷的屠夫们都有了空,我还要忙上一阵。”
朴古雄掏出一锭银子摆在桌上,笑道:“我不会赖你酒钱,我请客;看到没有,延州钱庄的银锭。”
朴古雄是高丽人,精通中原文化,无论是发音还是用词都听不出一点差异;吉五六低头看着银子愣了愣,眼里陡地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瞬间恢复正常说:“错了,这是辽县的装饰银,不能使用。”
暗号对上了,朴古雄意味深长地说:“打一个银簪子做老婆本也好。”
吉五六收了银锭说:“我不能坑你,我这里有上好的灞柳酒,渭州来的。”
全部对上了,眼前的吉五六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朴古雄不再说话,拣起一颗花生米放入嘴中,慢慢地咀嚼着。吉五六去拿了一小坛酒过来,摆在朴古雄的桌上,叹了一口气说:“上次老神仙到汴梁都没有来找我,我还以为老神仙已经完全放弃我了,已经打算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朴古雄微微一笑,看了朴古雄一眼说:“对手太厉害,当时听说市井的很多高手在暗中行事,这段时间,被定北军查出来的人太多,据我所知,不错和尚应当只剩你一个人了,所以让我来找你。”
“老神仙死了?”吉五六的反应很快,看到朴古雄仍然盯着自己,吉五六的脸上依旧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神色;朴古雄一怔,这是他没有想到过的情况,难道吉五六只忠于李士宁一个人。朴古雄放低声音说道:“人终究是要死的,现在是不错和尚当家,你和李士宁另有约定?”
吉五六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晓得北面的局势已经发生了不寻常的变化,否则不错和尚的人绝不敢对李士宁直呼其名;吉五六调整了一下心态说:“汴梁城现在发生了很多事情,你找我什么事?”
朴古雄笑道:“你该向我解释一下,李士宁为什么要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留在杀猪巷,这里有什么样的秘密?”
吉五六脸色变得严肃说:“没有秘密,就是一枚闲棋冷子,老神仙看我不会武功,就决定让我回到汴梁,没想到你们在辽东的动作这么猛;当时老神仙也没说什么要求,我就开了家面馆糊口,和不错和尚保留了一个联系方式。”
朴古雄点了点头,吉五六的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想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明显不能,李士宁又不能不断派人送来钱财,开一个面馆也不算错。朴古雄给自己和吉五六倒上酒说:“我这一次来,是要找一个人,灵猫。”
听了朴古雄这话,吉五六摇摇头说:“那你要失望了,辛朴走的时候在我这里吃面,还说杨志讲义气,灵猫被杨志安排去了蒲州。”
吉五六担心地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朴古雄,朴古雄满不在乎地道:“那样更好,只要灵猫愿意帮我们,给杨志造成的伤害就越大。你在汴梁城还有没有手下什么?”
“我一个在底层打滚的人,自己才只能温饱,哪有什么手下。”吉五六苦笑道:“原先还知道几个收钱杀人的人,没想到他们是寂寞王的手下,这次被杨志扫得干干净净,我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吉五六属于那种大智若愚的人,他心里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对自己说实话,找灵猫,至于用上自己这样潜伏十几年的人吗?随便在汴梁找到一个道上的人,都会说出灵猫现在的去处。不过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之下,朴古雄要是不说实情,吉五六更加高兴,听说宋金议和了,自己也不需要去折腾什么。
朴古雄心里其实也是在犹豫,他这次的真实任务是在暗中协助高庆裔营救完颜宗翰等人,找到灵猫就是想要灵猫做点事,把惹出来的祸让杨志背锅,逼得宋徽宗强行要求太原放了完颜宗翰和银术可。灵猫在蒲州,就算找到灵猫,让灵猫回到汴梁的可能性也很小;朴古雄在汴梁没有什么熟人,他必须做出决定,是不是告诉吉五六。
朴古雄喝了一杯酒,吉五六还是没有喝酒,哪怕端起酒杯也只是做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