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谈话后,元昊时常会让人送些奏折给澄琉看,或者直接召澄琉当面商讨。澄琉也很认真地在学元昊的字和语言习惯。
若不是这样一个巧合,澄琉还从没这样仔细地观察过一个人的字迹。她发现元昊的字的确很好看,即便是最寻常的奏折和信件都写得很不错,细长的瘦金体,看起来很工整,即便翻看了很久眼睛也不会酸。
澄琉学过瘦金体,所以只消在细节的处理上下点功夫就可以模仿得有六七分像了,元昊这两天也在有意把字迹向澄琉的风格靠拢,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字迹也就有个八分相像了。
不过难为澄琉的倒不是模仿字迹这样的硬功夫,而是那次谈话后,元昊很快发现了重用商人存在的一个隐患——如果商人的地位提高了,那么人人都去经商,就没人会愿意务农,魏国的粮食供应会出很大的问题。
这事的确棘手,也是这么多年来各个王朝一直重农抑商的缘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出解决办法来的。澄琉几乎陷入了绝境,唯一的安慰是现在她已经独立地批阅过几分奏折了,而且大臣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像元昊和父皇那样正儿八经地批改奏折了。
这些天都在思考解决的办法,今日也不例外,然而已经几个时辰了都没有半点进展,她很失落地随手翻开桌上散乱的折子,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
这折子是常山来的,说是那里豪强兼并土地严重,多有地主欺压佃农的事情,希望元昊能禁止土地流转来抑制兼并。这倒提醒了澄琉,如果大部分人去从商,就会空出大片土地,如果朝廷把这些土地集中起来,雇佣农民来种地,给他们提供好的水利设施和劳动工具,这样说不定还可以提高产量,重要的是,这样朝廷几乎就掌握了魏国粮食的种类和产量,也就不会出现某样东西被囤货居奇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澄琉激动得不能自已,她披上外衣就风风火火地跑到畅春园去。天色有些晚了,生夏提了灯笼也匆匆跟上去。刚走到殿外,澄琉正准备进去,斫桐忙拦住澄琉,低声说:“皇后娘娘在里面。”
澄琉愣了一下,麻溜地转身,不忘低声嘱咐:“那劳烦姑姑一会告诉陛下一声我来过。”
“是。”
澄琉刚准备走,忽然就听见殿内问:“外面是何人?”
她只好硬着头皮进去,行礼,问安,见元昊正跟澄珪下棋,澄珪见是澄琉,疑惑地审视了一下:“你来做什么?”
“那个——先前陛下让我猜的灯谜,我猜出来了。”澄琉埋着头,之前跑得太快,还有些小小地喘。
“卷我屋上三重茅,你猜出来是什么?”元昊笑着打量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跑那么急。
“风吹草动。”澄琉低声。
元昊笑:“朕说过了不难嘛,你一猜就对了。”他转而看着棋盘,冲澄琉招招手:“你来的正好,皇后要赢了,帮朕一把。”
澄琉走进,见澄珪的确是占上风,元昊的棋走得太迂回了,常常一个局还没布完就被澄珪发现了苗头给扼杀了,而澄珪下棋还是老样子,走得很细致,步步为营,攻守兼备,确是很难缠。然而她觉得以元昊的实力应该还不至于下不过澄珪,也不知道他是存心要讨澄珪开心还是想试探澄珪的手段和心力。
这时候澄珪执黑子,在东南角又封住了元昊的一眼棋。澄琉从前跟澄珪对弈过,知道要对付她只能一直强烈进攻,而且她洞察力强,所以不要布什么局来浪费时间,只能随机应变。于是澄琉开始转守为攻,一直去堵澄珪的要塞。换了个对手,澄珪的手法也不那么委婉了,两个人在棋盘上杀得不可开交。
但过了一会,这似乎就成了个僵局,对澄琉而言而言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可以落子,她最讨厌这种时候了,因为往往要静观其变,等局势鲜明了才能做打算。这样想着,她抬手随便就打算应付一子,然而手到一半却被元昊截住了:“下这里。”
他把白子落在了一个很微妙的地方,若是枚黑子,到了这地方,这眼棋就活了,想来这里是澄珪最心仪的目标,而偏偏用白子从中一拦,局势整个就扭转了,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很多了,密密麻麻地不好施展,眼下澄珪想再扳回来只怕不易,再往深了想,这样一来白子在黑子里也算是有个内应了,澄琉接下来不出几步就可以赢。
澄珪也看懂了这招,她嗔怪:“都说观棋不语,何况陛下还找了帮手,这局臣妾是不认的。”
“好好好,算你赢。”元昊与澄珪调笑。
澄琉原本早就该歇下了 ,然而急急忙忙跑一遭,已经有些困了,她不小心打了个哈欠,元昊看她一眼:“困了就回去歇息吧。”
“澄琉告退。”
······
澄琉回宫后就直接去沐浴了,生夏帮她浇水按摩的时候她又打了个哈欠,抱怨:“那么着急地跑过去,正事没说,平白下了盘棋,我可困死了。”
生夏手上的动作缓了缓:“其实陛下肯定知道外面的人是你,但是他顺便召你进去下棋是个什么意思?”
澄琉舒服地眯着眼,想了一下:“都说下棋是可以看出一个人档模他不过想试探一下吧?”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泡在水里很舒服,澄琉差点睡着了,生夏帮澄琉换寝衣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对了澄琉,你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六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