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狩之后,澄琉基本上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每天都是不同的宴会,看着各家小姐争奇斗艳,而澄琉除了舞刀弄枪外身无长处,常常一个晚宴下来不知道被澄珪瞪了多少眼。
而澄珪自己也有一种世事变迁之感,从前都是她坐在下首,向别人展示自己的雍容气度,眼下却都变成了别家小姐来讨好她。是的,如果她自己是完美的大结局,那么席下的那些小女孩就都还是精彩的预告,不,她的美好故事还没有完,澄珪嘴角掩不住一丝浅笑,只是多了一个人一起写故事。
然而宴会对澄琉而言没有任何感慨和意义,只是总算又应付完一个宴会了,澄琉掰着手指算,接下来还有零星的几个,这苦日子也就算到头了。她深吸一口茉莉香粉的甜香,上次用这香粉的时候做了好奇怪的一个梦,可惜这次不会做梦了,澄琉把水浇到耳后,轻轻揉搓,铺陈了这么久,该收网了。
躺上床,莳娘熄灯后自去歇息了,澄琉闭着眼,呼吸渐渐均匀起来,她盘算着,一更,二更,时间差不多了,她开始焦躁地挣扎,装作梦呓似的喃喃:“救命,救命!”她怕声音不够大,于是用力地踢床,然后尖叫,她听见了莳娘的脚步声和询问:“殿下,怎么了?”
待脚步声近了,澄琉猛地坐起来,抽出藏在枕下的锏,直直地朝莳娘刺去,莳娘还来不及呼救,就重重地倒地。澄琉来不及开心,翻身下床,捂着脸,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喊道:“来人,快来人!”
宫女蔻娘揉着眼,睡眼惺忪地赶来,却看见澄琉手上和脸上沾着血,头发凌乱,一脸惊恐地看着她,蔻娘一时吓得不轻,再往里看,却见莳娘倒在血泊里,她也颤抖着往外退。这时另几个宫人赶来了,蔻娘惊魂未定地指挥他们:“你们几个照顾好殿下,我去禀报皇后娘娘。”
澄琉在搀扶下坐在矮几上低声啜泣,小宫女战战兢兢地给她披上裘皮外衣,澄琉把自己裹紧,脸埋进蓬松的风毛里,她眼下最担心的是如果现在就把眼泪流干了,一会姐姐来了该怎么演下去,不如索性假哭,等姐姐来了再继续流眼泪。澄琉打了个哈欠,哭过之后都是容易犯困的,更何况澄琉前半夜根本没睡,她累极了。
蔻娘步履匆匆地赶到敬栩殿,见里面还亮着灯,一时放心了不少,如果皇后娘娘已经歇下就麻烦了。她走到门口,才发现和素守在外面,这么说陛下也在,她紧张地对绿蜡说:“绿蜡姑姑,奴婢有要事求见。”
绿蜡不耐烦地看她一眼:“这么晚了什么事这么急,惊扰了陛下和娘娘你可不要想活命了。”
和素淡淡地说:“你可是康乐公主的人?”
“正是。”蔻娘喘着气,还是大胆地说了出来:“殿下她······她梦魇的时候把莳娘杀了。”
绿蜡是从小就跟着澄珪的,也清楚澄琉平日的作为,做出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犹豫了一下,训斥蔻娘:“不过死了个奴才,明日我自会禀告娘娘,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绿蜡说得在理,但蔻娘是真的不敢就这样回去,万一下一个死的就是她怎么办,莳娘的尸身还躺在殿里,回去免不了又是她去打理。她抬头,想再求求绿蜡,却见和素已经转身进去通报了,绿蜡和蔻娘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澄珪斜躺在胡床上翻书,轻轻打了个哈欠,元昊抬头:“你去歇息吧,今天的奏折实在太多了,可能还有一会。”
澄琉麻利地起身解释:“臣妾不困。”再累她也想陪着元昊,批折子批到天亮都可以。
“你平日里辛苦,朕不想让你再受累。”
“陛下哪里的话。”澄珪娇羞地低头。
“改日,改日好好陪你。”元昊话音未落,就听见通报说和素在外求见,他头也不抬:“进来。”
和素不紧不慢地行礼:“陛下,娘娘。”他抬头看了一眼元昊:“康乐公主的人来报,说殿下梦魇的时候失手杀了个宫女。”
“什么?”澄珪的书从手上滑落。元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出门去,澄珪拦住他:“陛下,太晚了,交给臣妾处理吧。”
“无妨。”元昊已经走到了门口。
“陛下……”澄珪站起来想拦住元昊,她倒不是担心澄琉有什么事,只是不希望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减少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奏折已经差不多了,朕好歹过去看一眼。”
澄珪欲言又止,还想阻拦,元昊见状笑着拉起她的手:“好了,你该歇息了。”他一把把澄珪抱起来,轻放到榻上,澄珪抿嘴笑,他在澄珪额上吻了一口:“朕很快就回来了。”
澄琉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抬头却发现来人是元昊,她一时有点不知所措,酝酿好的剧本一下子演不出来了,毕竟她跟元昊提过换宫女的事情,且他又知道自己逃难的时候杀人不眨眼的经历,他肯定猜得出来这事是她干的,如果现在还要硬生生地演下去难免有点像个跳梁小丑,澄琉十分尴尬。
然而元昊一进殿,只轻描淡写地瞟了澄琉一眼,就直接走到内室,见这群奴才果然是吓坏了,连尸身都还扔在里面没清理。元昊看见那把锏就扔在尸体旁边,这宫女多半就是被锏捅死的,重要的还是被一刀毙命。而且既然锏没有留在尸体里,而是被抽出来了,地上又没什么挣扎的痕迹,伤口也很规则干净,可见澄琉当时最起码是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