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的归来对朝廷不算大事,可后宫已经暗潮汹涌了,她是所有人眼热的对象,她也是克高澄琉的武器。
澄琉真正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从一开始就不高明,她得罪了太多人,而这么算来,有的债,上一辈其实就早已经欠下了。
澄琉害怕跟人打交道,这是真的,而且梁秋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可怖。
没人受得了这样的日子,眼睁睁看着仇人慢慢结盟,看着朋友渐渐被抢走。梁秋抢得不高明,她巧取豪夺,做得很明显,可总有趋炎附势的人趋之若鹜——诛心,这又是她的高明。
后宫里的集会再没有她的请帖,有时候甚至偶然遇上了在御花园喝茶的她们,澄琉才知道原来今天有一场不欢迎她的茶会。
她见到了更多妃嫔,梁真的妃嫔,澄琉第一次见穆伽罗的时候觉得十分眼熟,后来她才发现,每人都十分眼熟——她们像她。
清一色的圆脸圆眼睛,清一色的坏脾气,她们比澄琉更像澄琉。
敌人团结起来依旧是敌人,朋友被抢走是更可怕的。
澄琉在花园里还遇见过梁秋和岑于扬,他们看起来聊得很开心,然后岑于扬看见了她,澄琉瞪了他一眼,岑于扬的眼神模糊,澄琉只看见梁秋把他拉过去,继续他们愉快的谈话。
她跟岑于扬没见过几次,可他是她在齐国最好的朋友,现在也不是了。澄琉心里很不痛快,这是一种隐痛,不足为外人道,不说又如鲠在喉。
她与元昊的流言在齐国也传得更有板有眼了,甚至有人说义安公主元璧是他们的女儿。真是荒唐极了。
可澄琉那时候太年轻,她不知道很多事。
她不知道流言是荒诞的,是女人家见识短浅的荒诞,是男人暴躁多疑的荒诞,多少还带着点幻觉和心病,它是哀意的沉淀。
它经不起推敲,恰好也没人愿意去推敲,它媚俗粗陋地去讨好,你想怎么样,它就是什么样,冤无头,债无主。
它是正经话作废了的边角料,有着不正经的面目,坏事多,好事少,不干不净。
于是她也不知道梁真有没有被留言影响,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或许这也是一种预示。
没有梁真的日子不是日子,但除了关于她的飞短流长,齐国的正经新闻也不少,比如说杨护死了,听说他喝多了,然后跳进河里淹死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杨护当然不会这么蠢。
澄琉隐约知道此事与回齐国时的那场暴乱有关,她于是心安了,梁真还是很把她放在心上的。
女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总往好的地方想。
……
澄琉一直以为梁真过两天忙完了便会来见她,却不想等来的人是岑歌芮。
那一伙奴才风风火火地就冲进殿来,澄琉不明所以地看着门外高高在上的岑歌芮,她不由蹙眉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岑歌芮语气不善地哼了一声:“本宫原以为你虽行为乖张,却也是非分明,哪里知道你竟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澄琉拦住一个搜东西的宫女,伸手就是一耳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你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岑歌芮指着澄琉,手指微微颤抖:“你居然勾结魏国来对付大齐,你……你不要忘了你也是齐国人!”
澄琉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了,仿佛这些天是听闻魏国与齐国在边境有些摩擦,齐国出师不利,不过这也能怪到她身上来吗?澄琉怒道:“你拿出证据来!我究竟做了什么!”
她们争执的时候岑歌芮身后那一众奴才已经把漪澜殿翻了个底朝天,澄琉听见远处一阵喧哗,然后便见一人捧着只盒子过来:“娘娘!皇后娘娘!找到了!”
岑歌芮眼睛一斜,那人便把东西奉上,澄琉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见盒子里是些信件。
岑歌芮拿起来翻了翻,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她一把把信扔在地上:“高澄琉,这下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澄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捡起几封信,却见上头写的是些指令,落款是魏国军队的印。
“回禀娘娘,”那奴婢跪在岑歌芮面前:“这是奴婢从生夏姑娘的柜子里搜出来的。”
“带走!”岑歌芮淡淡地看着生夏,眼睛里闪着要吃人的光。
“住手!”澄琉拦住上前的几个侍卫:“谁许你来我这儿撒野的!”
“是陛下命本宫来彻查此事,”岑歌芮嘴角不自觉扬起:“高澄琉,你嘴边放干净一点,这贱婢是你的奴才,你的嫌疑也不轻。”
“岂止是不轻,她也该被抓起来。”穆伽罗从门外悠悠闲闲地进来:“皇后姐姐,您月份大了,别让这些野丫头伤着。”
“你怎么来了?”岑歌芮看着穆伽罗,有些难以察觉的不满。
穆伽罗轻轻一笑:“姐姐忘了妹妹现在协理姐姐打理后宫,这件事也自然应当帮衬着姐姐。”
澄琉不由苦笑一声:“我以为我不算后宫。”
穆伽罗没想到澄琉会这样说,她惊讶了一瞬,然后笑了:“知道就好。”她装作毫不在乎地理了理手绢:“嗯,这样吧,你们把这贱婢移交大理寺,高澄琉么——先软禁吧。”
“这……是陛下的意思吗……”澄琉声音不由颤抖。
“不然呢”穆伽罗轻巧一笑:“本宫可不敢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殿下!奴婢冤枉!”生夏看澄琉已经愣愣地失神,她挣扎道:“奴婢没有做过!”
澄琉瘫